一夜无话。
秘境中没有日月轮转,只有天空那朦胧紫金天光的明暗变化。当光线重新变得明亮些许时,石缝内的众人也纷纷从调息或浅眠中醒来。
那只食铁兽幼崽经过一夜的休息和丹药调理,伤势明显好转,虽然前爪还缠着绷带,但精神头已经足了很多。它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蹭到铁头身边,又朝着云御等人低低叫了几声,眼神里没有了昨晚的惊惶,多了几分依赖和急切,爪子依旧指向西南偏西的方向。
“它很坚持。”云御翻译着铁头和幼崽传递的情绪,“那里有让它非常恐惧的东西,但也有它必须去确认的事情……或许和它的族群有关。它希望我们能跟它一起去看看,但同时又很害怕。”
矛盾的情绪,恰恰说明了那个方向的不同寻常。
云破军召集众人,围坐在石缝内狭窄的空间里,进行简短的商议。
“昨日骨傀袭击同门的地方在西南,幼崽指引的方向是西南偏西,很可能指向同一片区域。”云符铺开他不断完善的秘境草图,指着上面标注的几个点,“那片区域在地图上还是大片空白,危险程度未知。但幼崽来自那里,且带着骨傀造成的伤口,说明那片区域确实存在骨傀活动的巢穴或者源头。”
“去,还是不去?”云丹心看向大哥,“如果不去,我们可以继续按照原计划,寻找其他低风险区域采集资源,稳步推进。如果去……风险很高,但可能获得关于骨傀和秘境异常的关键信息,甚至可能找到其他被困的灵兽或同门。”
云炼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和傀儡状态,用行动表示随时可以出发。
云音抱着古琴,轻声但坚定地说:“我听大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破军身上。
云破军目光沉静,手指在地图上那片空白区域缓缓划过。他想起爹爹的叮嘱——“保持警惕,相信直觉”,也想起林间空地的血迹和雾沼深处的灰白光点。被动等待,固然安全,却也意味着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对潜在的巨大危机一无所知。
“去。”片刻之后,他做出了决定,声音沉稳有力,“但必须更加谨慎。我们的目的不是硬闯或消灭骨傀巢穴,而是侦查、获取信息。以幼崽为向导,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一旦发现不可控的危险,立刻撤退。”
他看向云御:“告诉它,我们愿意跟它去看看,但我们必须保证自身安全为先。如果它同意,就由它和铁头在前方探路,我们在后方跟随,保持隐蔽。”
云御立刻通过契约与铁头,再通过铁头与幼崽沟通。幼崽似乎理解了,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决绝。
计划既定,众人迅速收拾行装,撤去石缝内的阵法痕迹,再次踏上了探索之路。
这一次,队伍的前方多了两只食铁兽——铁头和那只被取名为“小爪子”(云御起的,因为它总是指着爪子示意的方向)的幼崽。小爪子的伤势未愈,行动稍慢,但铁头会不时放慢速度等它,并用庞大的身躯为它提供一些庇护。
青竹峰小队则拉开了约二十丈的安全距离,远远跟在后面。云御的鸟类灵兽在高空盘旋警戒,云炼的微型侦查器则贴着地面和植被,探测着前方路径上的异常。
小爪子对这片区域似乎颇为熟悉,它引领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巧妙地避开了几处看似平静、实则可能隐藏危险的区域(比如一片颜色过于鲜艳的花丛,一处不断冒出气泡的泥潭),选择的都是相对干燥、视野较好、易于快速撤离的林间空隙或岩石高地。
随着不断深入西南偏西方向,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奇异的发光植物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色泽暗沉、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墨黑色灌木,以及大量干枯扭曲、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古树残骸。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清新灵气也变得稀薄、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和淡淡硫磺味的压抑气息。
地面上的苔藓不再是墨绿色,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踩上去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松软,仿佛下面隐藏着什么。
“这里的环境……被污染了。”云丹心嗅了嗅空气,脸色凝重,“灵气稀薄且混杂着负面能量,植被呈现被侵蚀后的衰败特征,和那些骨傀身上的灰败气息给人的感觉很像。”
云符也注意到,手中用于探测灵力纯净度的符箓,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
“小心,我们可能正在接近污染源或者骨傀活动频繁的区域。”云破军低声提醒,示意众人将警戒等级提到最高。
小爪子和铁头也明显变得更加警惕和不安,它们放慢了脚步,耳朵竖起,鼻子不断耸动。
又前行了约莫三里,穿过一片几乎完全枯死的扭曲林地,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盆地边缘。盆地内部笼罩着浓厚的、翻滚不休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嶙峋的怪石和倾倒的巨大骨骸轮廓,空气中那股腐朽和硫磺味变得极其浓烈,还夹杂着隐约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若有若无的凄厉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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