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期的特训强度与深度,远超预期。每日极限压榨后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云家兄妹们的身体与意志。然而,正是在这种近乎崩溃的边缘,一些深藏的东西,也开始悄然浮现。
这日黄昏,实战模拟结束。云破军再次被爹爹剑气演化的“虚拟对手”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击杀”——对方看穿了他剑气转换间的细微凝滞,抓住那万分之一息的破绽,一击穿透了他的防御。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内心。他独自盘坐在演武坪角落,调息恢复,脑海中一遍遍复盘着方才的战斗,试图找出那凝滞的根源。
不是灵力不济,不是剑招不熟,也不是判断失误。
那种凝滞感,更像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对某种力量运用的“本能回避”或“潜在抗拒”?
他闭上眼,内视己身,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遵循着家传剑诀的路线,中正平和,锐意内蕴。这是他修炼了十几年、早已融入骨髓的路径。
但……
他的意识,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次秘境试炼,对上墨影时,最后关头福至心灵用出的那式“裂空震”。还有……笑笑曾用树枝比划时,那种奇异的“抖”剑意念。
那并非家传剑诀的路径。那更像是一种……将灵力以更高频率、更不稳定、更接近“震荡”本源的方式激发出来。
威力巨大,但对经脉和灵力掌控的要求也更高,甚至……带着一丝让他潜意识里感到“不妥”的、近乎“暴烈”与“偏激”的味道。
家传剑诀讲究的是“稳”、“准”、“蓄”、“发”,如大江奔流,浩浩荡荡。而“裂空震”所代表的思路,更像是将江水瞬间“煮沸”、“加压”、“引爆”。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的运用哲学。
以前,他只在“裂空震”这一式上模糊触及,并且下意识将其归为“奇招”、“险招”,非不得已不用。
但此刻,在爹爹强调“回归灵力本质控制”的特训下,在无数次失败与自我审视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潜意识里对那种“暴烈”、“震荡”灵力运用方式的轻微抗拒与疏离,是否……限制了自身剑气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剑道,难道只能走“稳准蓄发”这一条路吗?
那个墨影,招式狠戾诡变,灵力运用方式显然更加极端和高效,其战斗力却毋庸置疑。还有笑笑……她那些看似天马行空的“点子”,背后似乎也隐含着对力量不同角度、甚至更“本质”的理解和运用思路。
难道,自己一直坚守的“正道剑法”,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束缚自己的“茧”?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野火燎原,在他心中疯狂蔓延。
他想起爹爹教导“基础十二势”时说过的话:“剑招万变,不离其宗。‘宗’为何?是心,是意,是驾驭力量、达成目标的‘道’,而非固定的形式。”
又想起爹爹在评价笑笑第一剑时说的:“以微力,引大势。以柔劲,和万物。”
“微力”与“大势”,“柔劲”与“和万物”……这其中蕴含的对力量“尺度”、“节奏”、“转化”的理解,似乎也远远超出了传统剑道“以力破巧”或“以巧破力”的范畴。
一个更大胆、也更让他心惊的猜测,隐隐浮现:
爹爹所传授的“基础十二势”和这次特训强调的“灵力本质控制”,其目的,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打好基础。
更深层的用意,可能是为他们打开一扇窗,一扇能够跳出自身原有功法体系局限、以更本源、更广阔的视角,去理解和运用所有力量(包括但不限于剑气)的窗!
而笑笑那些看似孩童戏言的“指点”,似乎……无意中在为他们演示着,如何从这扇“窗”里,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走出不一样的路!
这个发现,让云破军心神剧震。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不远处正被娘亲牵着、准备离开演武坪的妹妹。
夕阳的余晖洒在笑笑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她正仰头和娘亲说着什么,笑容天真烂漫,眼神清澈透亮。
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子……
云破军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个过于惊世骇俗的猜测暂时压下。
但心中那颗名为“疑惑”与“探寻”的种子,已然埋下,并且开始生根发芽。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爹爹的特训要求。他开始有意识地在极限压榨和控制练习中,去尝试感受和模拟那种“暴烈”、“震荡”的灵力状态,哪怕只是一丝,哪怕会带来经脉的刺痛和灵力失控的风险。
他也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弟弟妹妹们的训练。
他发现,二妹云丹心在尝试“绝对稳定”输出丹火灵力时,偶尔会无意识地让丹火产生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脉动”,那并非失控,反而让丹火显得更加“鲜活”和有“生命力”。当爹爹指出这一点,并让她尝试主动控制这种“脉动”时,她最初炼制的“烛火”不仅更加稳定,甚至温度控制都上升了一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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