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里,那具蜷缩的骸骨,像一个沉默了三年的问题,终于等到了被看见的这一刻。
李夫人的惨叫声撕裂了别院的死寂,随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向后倒去,被旁边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扶住。
李万金的脸,比那坑底的白骨还要惨白。他那常年发号施令、养尊处优的身体,此刻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踉跄后退,脚下绊到一块石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家丁,此刻一个个面无人色,腿肚子转筋,连滚带爬地逃离那个深坑,仿佛坑里有什么东西会抓住他们的脚踝。
整个别院,陷入了一种比夜半哭声更可怕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无形的、彻骨的寒意。
“封锁现场!”苏凝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清冷而决绝。她横刀立马,挡在林霄身前,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京兆府办案,任何人不得离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那些慌乱的家丁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畏缩地聚在一起,不敢再动。
李万金终于从极致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指着林霄,声音嘶哑而颤抖:“是你……是你!你这个妖人!你毁了我的别院,你毁了我的家!”
他试图用愤怒来掩盖内心的恐惧,可那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他。
林霄从苏凝身后缓缓走出,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坑底那具骸骨,以及脚踝上那枚诡异的黑色木牌。
“李老爷,你错了。”林霄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毁掉这里的,不是我。从三年前,你将她埋在这里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已经是一座坟墓了。”
“你胡说!”李万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我没有!不是我!”
“是吗?”林霄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人心底最深的黑暗,“那这枚咒符,你又作何解释?”
他指着那枚漆黑的木牌:“此物以阴沉木为基,浸泡尸油七七四十九日,再由施咒者以自身精血刻下‘囚’字咒印。它的作用,不是杀人,而是……锁魂。”
林霄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李万金的心上。
“它将这女孩的生魂,死死地锁在她的骸骨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她的怨气、她的痛苦,日夜滋养着这座别院的风水大阵,再通过这座阵法,源源不断地压制着令公子的神魂。”
“你儿子不是病了,也不是傻了。他是被这女孩的冤魂,拖进了这片地狱,日夜陪着她,感受着她被活埋时的绝望,感受着她永世不得解脱的痛苦。”
林霄的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李万金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死灰。他看着林霄,像是看着一个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这些话,比任何酷刑都让他恐惧。
“不……不是这样的……博儿他……”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老爷!”一旁的管家李福,见势不妙,壮着胆子喊道,“别听他胡说!我们报官!让京兆府尹来!他这是妖言惑众,私闯民宅!”
苏凝冷笑一声,将腰间的捕快令牌摘下,扔在李福脚下:“看清楚了,我就是京兆府的人。现在,我怀疑你们李府上下,与一桩三年前的失踪案,以及眼前的这桩命案,都有干系!”
李福看着地上的令牌,瞬间哑火了。
所有的退路,在这一刻,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李万金的身体晃了晃,他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妻子,又看了一眼阁楼里那个依旧痴痴呆呆的儿子,最后,目光落回到林霄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上。
他眼中的挣扎、恐惧、愤怒,最终都化为了一片彻底的绝望。
“噗通”一声。
这位在京城商界呼风唤雨、跺一跺脚四九城都要抖三抖的李大老爷,竟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林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苏凝都有些意外。
“林先生……不,林大师!”李万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半分威严,他朝着林霄,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大师救救我的儿子!求你救救他!”
他没有求饶,没有辩解,而是直接求救。
林霄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万金抬起头,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大师说得对……都对……可……可我真的没有杀她啊!”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地辩解道:“青儿那丫头……是自己想不开,投了湖!我们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气了。博儿他,就是从那天起,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整日不吃不喝,说胡话,说青儿来找他了!”
苏凝眉头一皱,投湖自尽?这与卷宗里丫鬟说的“争吵后哭泣”对得上,但李万金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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