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目光缓缓移向远处被压制的灵明石猴。那身影蜷伏于地,动弹不得。
此猴生于女娲补天遗落的五彩石中,非寻常生灵可比。身为混沌四猴之一,其出身便已注定不凡,未来之路难以估量。
正因如此,西方诸佛对它极为重视。表面看,它不过是一枚行走世间的棋子;实则,众佛早已将其视为西行大业完成后的核心战力。
“斗战胜佛”之名,并非虚设。早在它尚未觉醒之时,这一果位便已为其预留。只待机缘成熟,便由它登临佛位,镇守西方。
要知道,成佛之路艰险万分,须得踏入大罗金仙之境才有角逐资格。而此猴初生时毫无修为,经菩提点拨出山后,也不过真仙境而已。
如此境界,竟已被列入佛陀候选之列,足见其天赋之卓绝,根脉之深厚,令整个佛教都为之侧目。
说到底,众人所寄望的,并非这具形体本身,而是藏于其血脉中的混沌之力那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
眼下,灵明石猴正承受着来自后土娘娘的威压。那股弥漫而出的准圣巅峰气息如山岳倾覆,将它牢牢镇在地上。
它试图抬头,却被无形之力压得脊骨欲裂,唯有咬牙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半分。
就在寂静将要吞噬一切之际,菩提老祖终于开口。
“tu儿,为师当初便是告诉过你,不可轻易招惹是非争端,你看看你如今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在自讨苦吃?”
此言一出,万界震动。无数大能者目光骤然聚焦于那匍匐的身影。
原来,这灵明石猴竟是菩提门下?
而菩提既是准提化身,那这猴子,岂不等同于是西方二圣之一亲传弟子?
一时间,各方心思翻涌。谁也没想到,这只看似桀骜的石猴,背后竟牵连着如此深远的因果与布局。
竟也出自圣人传承!这灵明石猴的来历,竟深不可测!
诸天仙神心头微震,暗自庆幸未曾与那石猴结怨。哪怕先前其搅乱天庭秩序,他们也未曾出手镇压。否则今日局面,恐怕早已引起西方佛门关注,后果难料。
当那声音传入耳中,灵明石猴瞳孔猛然一缩,神情中掠过震惊与茫然。
菩提老祖轻叹一声,缓缓摇头,袖袍一扬,一道清光掠出,化解了后土娘娘施加在石猴身上的威压。
灵明石猴趁势退开几步,毫不犹豫跪伏于地,直面那位苍老身影。
“师父……师父!徒儿想您了啊!”
万千心绪翻涌而上,难以言表。他对菩提老祖满怀感恩,若无其点化授法,何来今日之能?他的道途起点,正是那位隐世高人所赐。
他修的法,是他教的;他踏上的仙路,也是他开启的。
望着眼前跪拜的身影,菩提老祖再度叹息:“起来吧。我曾告诫你,在这洪荒之中,不得提及我的名讳。”
“如今你陷入危局,却始终守口如瓶,未借我之名求援避祸。”
“你虽性情跳脱,顽劣不羁,但这份心志,确属罕见。”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虚抬,一股柔和之力将灵明石猴扶起,继而说道:“然则,有过必罚,不可废弛。”
此言一落,石猴愕然抬头,目光中透出一丝不解师父并非为救自己而来?
见状,菩提老祖缓声道:“可还记得,当年我并未赐你真名?”
“只因你形似猢狲,才随口定下一姓。”
灵明石猴连忙点头:“弟子一直铭记在心。师父,莫非今日要赐我正式之名?”
灵明石猴目光灼灼,眸中透出一丝跃动的光亮。在这片混沌初开的洪荒天地里,他本是石卵所化,心性如赤子般纯粹。此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期待,仿佛感应到某种命运的转折即将降临。
他怔怔望着菩提老祖,全然忘却了此前的劫难与伤痛。
老祖轻叹一声,声音低缓却清晰:“东方之名,已与你无缘。”
“从今往后,须得收敛锋芒,学会低头。徒儿,认下这罚,为师自会护你周全,不让灾厄近身。”
“只是你这一身傲骨,还需岁月磨砺,方能兑现当年你我之间的诺言。”
话落,灵明石猴眼中光芒微敛,似有不甘在心底翻腾。
菩提老祖目光沉静,继而道:“莫再犹豫,也不必多思。从此刻起,你便唤作‘悟空’。”
“姓孙,名悟空。孙悟空,此名将随你一世。”
他的语气庄重,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那深处藏的是不安因为此刻他所做的每一步,皆是依循准提道人的指引而行。
天上诸界,风云暗涌。通天教主立于紫霄宫外,女娲静坐补天岭,后土端坐幽冥深处,更有那神出鬼没的说书人苏阳,在虚空中冷眼旁观。
无数目光汇聚于此,落在他菩提一人身上。
纵然心有忐忑,但他仍选择沉默承担。为了西方大业的布局,这点隐忍,不过尘埃一粒。
“孙悟空?”
那石猴低声重复,忽然双目放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俺老孙也有名字了?”
“孙悟空?这就是俺的名字?”他咧嘴一笑,豪气顿生,“师父,那俺岂不就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
“正是。”菩提点头,凝视着他,“悟空,你可曾细想过为师方才所说之言?”
话音未落,孙悟空神色骤然一滞。
“师父啊,”他嗓音低沉下来,“俺知道是俺冲动犯错,可他们真要置俺于死地!刀砍不动便用雷轰,雷劈无效竟把俺丢进炼丹炉!”
“太上老君想把俺炼成仙丹!若非俺命硬,早化成灰了!”
一口气吐尽委屈,他又道:“还有那天庭玉帝,让俺去养马,当个马倌儿!堂堂齐天大圣,就这么被人呼来喝去!”
“师父,您说,俺真的错了吗?”
菩提老祖轻叹一声,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徒儿,错了便要承担,天庭虽有过失,但你在三界共敬之所大动干戈,终究是逾越了界限。”
“我罚你在五指山下静思己过,时限五百年,你可服?”
话音落下,四方强者皆为之震动。观世音菩萨眸光微闪,似有所悟。
菩提老祖现身此地,并非偶然。他的到来,实为推动既定之局。将那灵明石猴镇于五指山下五百年,本就是西方早先谋划的一部分。如今局势生变,他不得不亲自出面,以正其位。
孙悟空垂目站立,眼中浮起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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