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要强行将她再度带离,送往地仙界不成?”
这话出口,带着几分试探,几分谨慎。
苏阳闻言,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他放下茶盏,目光直视玉皇大帝:“大天尊所言,听来确有道理。”
“紫薇是你的女儿,归你管束,本无可厚非。”
“可我既已答应护她百年,如今才数月过去,你趁我不在,三年之后便将她悄然接走,送返天庭。”
“这是要我失信于人?”
话音落下,殿中气机悄然凝滞。
玉皇大帝心头一紧,竟觉脊背微寒,仿佛对面之人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尊横亘天地的古老存在。那一双眼眸平静无波,却似能洞穿万古。
他默然片刻,终是低声道:“苏先生的意思,我也明白。”
“只是眼下紫薇已回归天庭,身在瑶池王母宫中,正由王母亲自教导修行。”
“母女相见,苏先生这般举动,莫非是要拆散这份难得的团聚?”
苏阳听罢,嘴角微扬,语调轻缓:“并非我要阻断她们相守的时光。”
“真正截断骨肉情深之人,是你,大天尊。紫薇宫主与她孩儿尚未话别,你便将她拘于天界,可有半分仁心?”
言毕,他徐徐起身,气势如渊渟岳峙。玉皇大帝神色紧绷,双眼紧盯苏阳,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深知,若有一言不合,对方出手只在瞬息之间。
那天威震荡之下,整座天庭恐怕都将倾覆崩塌。
这等结局,绝非他所能承受。
“若您执意扣押紫薇宫主,不许她回归地仙界与董永及幼子团聚,”苏阳声如寒泉滴石,“我无法预料自己会做出何等事来。”
话语平静,却似重锤砸入玉皇大帝心头,令其胸中翻涌着难言的压抑。
若非背后有荒天帝与叶天帝撑持,又有两位圣人明里暗中相助,堂堂天帝岂能受此胁迫?
正僵持间,凌霄宝殿之外忽传来一道粗犷嗓音:
“老头子,这儿就是你说的凌霄殿?瞧着还挺气派!”
声音甫落,满殿皆惊。
此前苏阳气压全场,众仙神无不屏息敛气,不敢妄动。
如今竟有人在外高声喧闹,宛如雷霆炸于耳畔。
谁敢如此放肆?竟在天庭中枢之地口无遮拦!
王灵官身为护法神将,竟未出手制止?是失职,还是另有隐情?
无论是金仙之辈,还是潜藏暗处的准圣,皆心头一凛,冷汗悄然渗出。
来者是谁?胆敢在此地放言无忌?
玉皇大帝心中顿觉不妙苏阳现身之事尚未传令下去,太白金星此刻正携那灵明石猴回返天庭!
若二者相遇,祸事恐将难以收场!
他眸光微沉,隐含怒意。
苏阳缓缓侧首,目光穿透殿门,直指外头喧哗之处,冷冷道:
“大天尊,凌霄宝殿乃天界重地,岂容闲杂人等随意喧嚷?规矩何在?”
“苏先生所言极是。”
玉皇大帝缓缓吐纳一口气,视线越过凌霄宝殿的雕梁画栋,投向殿外喧闹之处,冷声喝道:“谁在门前鼓噪?惊扰贵客,该当何罪?即刻押入天牢,不得延误!”
他心中已有盘算,太白金星必能领会其意,将那灵明石猴引离此处,暂且安置他方。
只待苏阳尽兴离去,再行召见那顽劣之猴,不迟。
为了尽快送走这位难缠的宾客,玉皇大帝甚至动念,欲将紫薇宫主拱手相让。
毕竟并非亲出,纵然三界之中诸多高人皆误以为她是天帝血脉,在他眼中,七位宫主也不过是浮尘微芥。
弃之不足惜。若能以此换得苏阳转身离去,区区一个紫薇又算得了什么?
他念头一转,竟生出将七宫主尽数送出之想,只为避开灵明石猴与苏阳相见。
“慢着。”
苏阳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容忽视:“不过是些许声响,何须动怒?大天尊何必不让那人进来,让我瞧瞧是谁敢在此地放肆?”
玉皇大帝心头一沉,察觉局势已非言语可遮掩。
面对苏阳那看似随意却透着审视的目光,他知道,今日难以蒙混过去。
无奈挥手,命天兵放行。
与此同时,他暗自叹息:“西方二圣筹谋千年,终究未料到苏阳横空出世。”
“如今二者若相遇,因果交织,恐难收场。”
“但愿不会打乱西行大局那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片刻之后,太白金星领着孙猴子缓步踏入大殿。
苏阳目光微凝,眸光如水般滑过那毛茸身影。
而太白金星一见到端坐于玉帝身旁的苏阳,顿时脊背发凉,心中顿觉大事不妙。
早知如此,绝不该带这石猴来此。
“糟了”他在心底低语。
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稽首:“大天尊在上,灵明石猴已带到。”
言罢,侧身退开,示意孙猴子上前。
那猴子全无拘束,东张西望,兴致盎然。
忽而夺过仙官手中玉圭把玩,忽而又蹦至天将跟前,伸手戳了戳金甲,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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