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将壁画上的光影投射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间,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历史感。问心先生揭开灭天之劫的根源与过往秘辛后,便独自去了内殿打坐,留下一行人在殿中沉默良久,各自消化着那些震撼人心的真相。
最终还是刘泽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化解劫数的方法。只是……”他目光转向慕瑶,见她脸色苍白,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终究还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柳拂衣轻叹了口气,看向慕瑶的眼神满是歉疚:“慕瑶,关于慕声的身份,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我知道。”慕瑶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沙哑,却还算平静,“你们也是为了他好。”她能理解柳拂衣的顾虑,也明白凌妙妙他们守口如瓶的缘由,可心里那道坎,却不是一句“理解”就能迈过去的。
从石殿出来,暮色已漫上了然谷的山峦,将竹林染成一片墨绿。刘泽、慕声、凌妙妙、柳拂衣和翠翠并肩走着,气氛有些沉闷。
“要不……我们去跟慕瑶姐姐道个歉吧?”凌妙妙拉了拉慕声的袖子,小声提议,“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她刚才的样子,肯定心里不好受。”
慕声抿着唇,没说话,脚步却下意识地朝着慕瑶住处的方向偏了偏。他知道,姐姐不是真的生他们的气,她只是……难过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柳拂衣点头:“应该去。此事因我而起,我理当向她解释清楚。”
翠翠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慕瑶姑娘那么好,肯定不会真的怪我们的。”
刘泽虽话少,却也默认了这个提议,与众人一同来到慕瑶暂住的竹屋前。
竹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烛光。凌妙妙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慕瑶姐姐,你在吗?我们来看看你。”
里面沉默了片刻,传来慕瑶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众人推门而入,只见慕瑶坐在窗边的竹凳上,手里摩挲着那枚父亲留下的玉佩,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她抬眸看向众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慕声身上。
“你们都回去吧。”慕瑶轻声道,“我想和阿声单独说几句话。”
凌妙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拉了拉柳拂衣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先走吧。”她知道,有些话,确实只适合姐弟两人说。
柳拂衣点头,对着慕瑶道:“那我们先不打扰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他又给慕声递了个鼓励的眼神,才带着凌妙妙和翠翠离开了竹屋。
刘泽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慕瑶一眼,见她眼中虽有伤感,却无怨恨,便也放心离去,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竹屋内只剩下姐弟两人,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竹墙上,像一幅沉默的画。
慕声站在原地,手脚都有些不知所措,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解释?好像都显得苍白无力。
还是慕瑶先打破了沉默,她放下手中的玉佩,抬头看向慕声,目光里带着浓浓的自责:“阿声,对不起。”
慕声猛地抬头,满脸惊愕:“姐,你……你说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不该瞒着你……”
“不,该道歉的是我。”慕瑶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这个姐姐,当得太失职了。”
她想起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她总以为慕声孤僻,不爱说话,是因为性子冷淡,却从没想过,他是因为怕暴露身份,才不敢与人深交;她总觉得慕声喜欢独来独往,是不合群,却不知道,他是怕失控的妖气吓到别人;她忙着追查父亲的线索,忙着扛起慕家的责任,看似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记挂着,却唯独忽略了身边这个最需要关心的弟弟。
“我总以为自己很了解你,”慕瑶的眼眶红了,“知道你喜欢吃桂花糕,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知道你看似冷漠,其实心软。可我从来没想过,你一个人扛着‘半妖’的秘密,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是不是每天都在担心被人发现?是不是连睡个安稳觉都不敢?”
她越说,声音越哽咽:“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我这个姐姐,到底是做什么的?”
慕声站在那里,听着姐姐的话,鼻子忽然一酸,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恐惧、孤独,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以为可以一个人扛过所有困难,以为只要装作不在乎,就不会被伤害。可当姐姐说出这些话,当那份迟来的理解与心疼落在身上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等——等一个人告诉他,他不必假装坚强,不必独自承受。
“姐……”慕声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被眼泪堵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任由多年的委屈化作泪水,汹涌而出。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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