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溪镇的每一寸土地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绯红。慕瑶扶着气息奄奄的柳拂衣,一步一挪地踏入镇子时,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柳拂衣的伤口在返程时又裂开了,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襟,脸色苍白得像纸,若不是慕瑶半扶半抱地撑着,恐怕早已倒下。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那里——是豆芽的母亲。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那笑容在血色残阳下显得格外僵硬:“姑娘,看柳先生伤得重,我特意熬了碗安神汤,补补身子吧。”
慕瑶心里咯噔一下。白日里,这位妇人还因女儿失踪而悲痛欲绝,被天官下了忘忧咒后变得浑浑噩噩,此刻却能如此镇定地端着汤药等在村口,实在反常。她下意识地想避开:“多谢好意,我们还有事……”
话音未落,周围的房屋里突然涌出十几个乡亲,男女老少都有,手里不约而同地握着浸了药汁的布条,眼神呆滞,动作却异常迅速,瞬间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慕瑶心头一紧,想拉着柳拂衣后退,后颈却突然被人按住,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鼻腔。她猛地屏住呼吸,挣扎着瞪向豆芽母亲,“这汤里加了什么?”
妇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垮了,露出一种狂热的虔诚:“天官说了,只要让你们喝下汤,山谷里的仙缘就会降临,我们的亲人就能回来了……”
“荒谬!”慕瑶怒喝,想运转灵力震开众人,可那药味实在霸道,不过片刻,她便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发软。倒下前,她看到乡亲们眼中闪烁的期盼,像一群等待献祭的信徒,而自己和柳拂衣,就是他们眼中的祭品。
再次睁眼时,慕瑶发现自己和柳拂衣被捆在镇中心的祠堂里。祠堂里光线昏暗,供桌前点着惨白的蜡烛,照亮了墙上斑驳的祖宗牌位,气氛阴森得让人发毛。两人被粗麻绳牢牢捆在承重柱上,绳子勒得手腕生疼,显然是怕他们运功挣脱。
对面的供桌前,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枚泛黄的符纸,用丝布细细擦拭着。符纸约莫手掌大小,上面用朱砂勾勒着扭曲的山形纹路,纹路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隐隐有灵力波动。
“醒了?”男子转过身,正是白日里在谷口遇到的天官。他脸上挂着自矜的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我就说,慕家的姑娘定力不凡,果然比你那迂腐的师傅机灵得多。”
慕瑶咬牙,手腕用力挣扎,麻绳却纹丝不动:“是你煽动乡亲们抓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天官慢条斯理地将符纸收好,放在供桌上,语气带着几分炫耀:“二十年前,我拜入清虚观学道,师傅总说我心术不正,杂念太重,把我禁足在观里,不许入世。”他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往事,“可他懂什么?赵太妃赏识我的才学,命我诛杀麒麟山逃出来的妖物,这正是我扬名立万的机会!”
柳拂衣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却清晰:“水妖已被我师傅困在迷途谷,你何必赶尽杀绝?况且这镇子上还有无辜百姓……”
“困?”天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师傅布下的结界早就撑不住了!我本想用这断山符炸平山谷,一了百了,永绝后患。谁知勘察地形时才发现,这镇子底下竟藏着一片玄湖!”
他指着供桌上的符纸,眼神狂热:“断山符威力无穷,一旦在山谷引爆,符力会顺着地脉传到玄湖,整座山都会塌,连带这镇子一起沉进湖里!”
慕瑶心头剧震,浑身冰凉:“那你还敢用?这镇子上有几百口人!”
“我劝过他们撤离!”天官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像是在抱怨不听话的棋子,“可他们信了我之前编的谣言,以为山谷里藏着仙缘,能让失踪的亲人回来,死活不肯走!”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怨毒,“我回师门求援手,那些老顽固非但不帮我,反而要闯谷除妖,结果呢?”
他猛地指向祠堂角落的几个新牌位,上面写着几个陌生的名字:“全死在里面了!只剩你师傅布下这半吊子结界,拦得住妖,拦不住贪心的人,更拦不住结界松动后溢出来的妖气!”
“所以你就想让整个镇子陪葬?”慕瑶怒视着他,眼眶因愤怒而发红,“我师傅的结界虽弱,却能暂时困住水妖,我们本可以想别的办法疏散百姓,化解危机!”
天官突然笑了,笑得癫狂,他从袖中掏出断山符,高高举起:“晚了!这符我已经引了灵力,半个时辰后,整座山都会塌。水妖会死,你们会死,那些不信我的乡亲也会死——到时候,谁还记得我是个被师门嫌弃的弃徒?”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他们只会说,是我天官舍身除妖,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水妖,护住了钦天监的脸面!我会名垂青史!”
说完,他将断山符往空中一抛。符纸像是有了生命,悬浮在祠堂中央,上面的朱砂纹路红光越来越盛,整个祠堂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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