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酿酒厂的地下安全屋,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孤岛。
空气里弥漫着发酵失败的麦芽酸味,混杂着泥土的潮气。瓦斯灯的火焰在玻璃罩里不安地跳动,将墙壁上那只血色的“时织鸟”徽记照得忽明忽暗,仿佛一只随时会啼血飞走的困兽。
苏清鸢坐在角落的木箱上,正用一块粗糙的麻布,一遍遍擦拭着那柄短小的匕首。匕首的刃口在之前的战斗中卷了几个微小的豁口,她擦得很用力,布料摩擦金属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武器,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陆沉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沉默地看着她。他知道,那反复的擦拭,擦的不是刀,是心。
陈默端着两个粗陶碗走过来,一个递给陆沉,一个放在苏清鸢身旁的木箱上。碗里是热水泡开的黑麦面包,粗粝得剌嗓子。
“吃点东西。”陈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直,听不出情绪,“天亮之前,我们得商量出个结果。”
苏清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接话,也没有碰那个碗。
“她妹妹的事,就是逆时会的事。”陈默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安抚。
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另一条通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刚毅,左臂是一截由黄铜齿轮和蒸汽活塞构成的精密义肢,行走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就是逆时会的骨干之一,林野。
林野的目光扫过陆沉,又落在苏清鸢身上,最后停在墙上那只血鸟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人都到齐了。”陈默打破了沉默,他将一张粗糙的羊皮纸在中间的木桌上铺开,上面用炭笔画着守时大教堂模糊的外围轮廓,“说说吧,怎么进去。”
“硬闯是下策。”苏清鸢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沙哑,但逻辑清晰,“教堂外围的守卫换防极其规律,但核心区不同。那里没有固定的巡逻路线,所有通道的开启都需要高级权限,或是特定的时间密码。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闯进去,只会被当成靶子。”
“所以,我们需要一张地图。”陆沉接话。
“地图?”林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他的义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金属声,“说得轻巧。教会的核心地图,是最高机密。你觉得会放在哪里,等着我们去拿?”
他的质疑像一块石头,让刚刚凝聚起的一点气氛又变得僵硬。
“我没说去‘拿’。”陆沉看着林野,平静地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一张完整的、实时的地图,不可能存在于纸面上。纸会过时,会出错,会成为泄密的源头。教会不会那么蠢。”
“那你的意思是?”陈默问。
“我们需要两份地图。”陆沉伸出两根手指,“一份‘旧’的,一份‘活’的。”
他转向那张简陋的羊皮纸,拿起炭笔,在代表大教堂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旧地图’,藏在教会的档案室里。它可能不完整,甚至可能是陷阱,但它能告诉我们教堂的基本构造和历史变迁。哪些地方被改造过,哪些地方是新建的,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档案室……”苏清鸢的眼神动了一下,“那里现在由汉克看守。他是时褶感知的专家,任何伪装在他面前都很难奏效。”
“至于‘活地图’……”陆沉的目光转向苏清鸢,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它藏在某个有资格、且频繁进出核心区的人的脑子里。我们需要找到这么一个人,读取他最近的行动轨迹,与旧地图相互印证,才能拼凑出一条真正安全的潜入路线。”
这个计划,大胆而周密,将时褶能力的运用和传统的谍报手段结合得天衣无缝。
陈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林野眼中的怀疑也消减了几分,但他依旧没有完全信服。“计划听起来不错。但风险呢?档案室是教会的重地,那个叫汉克的既然是专家,就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计划,派谁去冒这个险?”
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沉身上。
在场的人里,只有陆沉的“时褶修复”能力,衍生出的“时褶伪装”,才有可能骗过汉克的感知。
“我去。”陆沉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你?”林野上下打量着他,“你加入逆时会才多久?你的能力我们还没完全摸清。万一你被抓,或者……你是教会派来的卧底,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安全屋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苏清鸢猛地站起身,握着匕首的手青筋凸起:“林野!陆沉救了那些孩子,也救了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林野毫不退让,他那只金属义眼闪烁着冰冷的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逆时会因为轻信‘朋友’,死的人够多了。我的这条胳膊,就是教训。”
“够了。”陈默低喝一声,制止了争吵。他看向陆沉,“林野的谨慎没有错。陆沉,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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