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最后一块玻璃擦得锃亮,抹布在手里拧出半盆清水,她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头就看见孙姐蹲在客厅地毯上,正把散落的积木一块块塞进收纳箱里。雇主家孩子的玩具多,塑料小车、毛绒玩偶堆了半沙发,孙姐分拣得仔细,连藏在沙发缝里的小零件都没落下。
“孙姐,歇会儿吧,看你腰都快弯成弓了。”林晚端着水盆往厨房走,路过时随口劝了句。
孙姐应了声,却没停下动作,指尖捏着块黄色积木往箱子里放:“没事,早点收拾完早点歇着。对了小林,你跟你前夫,最后到底是因为啥离的呀?之前你总说‘过不下去了’,也没细说过。”
林晚刚把水盆放进水槽,听到这话,开水龙头的手顿了顿。水流“哗啦啦”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她沉默了几秒,才关掉水龙头转过身,靠在厨房门框上,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也没啥原则性的大问题,他没出轨,我也没外心……就是他爸妈事太多,还有那日子,过得跟我当初想的,差太远了。”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套上的花纹,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过往,像是被这句话撬开了缺口,顺着缝隙往外涌:“我当初为啥嫁给他?你知道不?就因为他腿有点残疾,我想着,这样的人肯定疼人,以后不用像在农村那样种地受大累。结果呢?跟他过了十年,地里的活我一天没耽误。家里的地全租给他爸妈种了,可插秧、薅草、割稻子、捆稻子,还有换工帮着打稻子……这些活儿,我一样没落下,比在娘家当姑娘时还累!”
林晚说着,抬手揉了揉后腰——那是怀老大时抱孩子落下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就说我生老大那回,按理说头胎金贵,当婆婆的怎么也得在身边照应着吧?可他倒好,生完孩子第三天,老婆婆就出门了去了市里,一走就是七天。我一个人在家,大半夜孩子哭了,得自己爬起来换尿布、喂奶;渴了想喝口热水,还得自己扶着墙去厨房烧。”
孙姐这时已经收拾完玩具,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顺手递了杯温好的牛奶:“这公婆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
“这都不算啥,”林晚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眼眶却有点发热,“他妈妈才是真厉害,典型的‘武则天’脾气,家里大小事都得听她的,自己从来不下地干活,却把我和他三弟媳妇使唤得团团转。你是没见过他三弟媳妇那日子,比我还憋屈……”
她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满是烟火气的农家院。“老三媳妇生孩子那回,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产后十七天得包饺子‘合谷缝’,图个吉利。我提前一天就帮着把饺子馅调好、面和好,包了满满两大盖帘。结果到了晚上该吃的时候,我去叫老三媳妇,发现她坐在炕上哭,老三跪在旁边一个劲地求她。我纳闷问咋了,才知道就因为老三媳妇半夜给孩子喂奶,忘了关屋里的灯——她和婆婆住东西屋,这边灯一亮,那边窗户就透光。老太太在那屋骂了整整一宿,说她不知道节约电费,还说‘娶个不会过日子的媳妇,倒了八辈子霉’,把老三媳妇气得浑身发抖,奶水都快憋回去了。”
林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点哽咽:“你说这叫什么事?人家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得连说话都没力气,就因为一盏灯,被骂了一宿。我在旁边看着,心里跟针扎似的。那时候我就想,这日子要是再这么过下去,我非得被磋磨死不可。他是个好人,老实、听话,可他夹在我和他爸妈、兄弟媳妇中间,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我当初嫁给他,是想找个能依靠的人,结果却把自己活成了没人疼、没人管的陀螺,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孙姐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林晚的这些话,像沉在水底的石头,压了她这么多年,此刻说出来,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那些藏在家长里短里的矛盾,那些婆媳间的冷脸、妯娌间的委屈,还有丈夫的懦弱与沉默,最终像一根又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对这段婚姻最后的期待。
过了好一会儿,林晚才抹了把眼角,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些破事了,越说越堵得慌。咱们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早点睡吧。”
孙姐点点头,起身帮她把空杯子拿到厨房,转身时看了眼林晚的背影——她坐在沙发上,肩膀微微垮着,像承载了太多连岁月都没磨平的重量。孙姐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林晚嘴里说“不说了”,可那些旧年的委屈,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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