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总是要三催四请才能醒来。一旦换上朝服,那点惺忪便烟消云散。
她这位长公主,除了清晨赖床这点“小毛病”,处理起朝政来从不含糊。
只是近来,她提出的几项革新旧制的提议,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那些守着祖宗规矩不放的老臣,与她争执了不下十回,其中最让他们无法容忍的,便是她要组建女子防卫队的想法。
“长公主此举,简直是胡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声音因愤怒而发紧,“自古女子便该恪守妇道,温婉贤淑,在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内务。舞刀弄枪,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几道附和声便随之响起,朝堂上顿时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反对气息。
阿九端立在阶前,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是谁规定女子必须如此?是哪条律法写明女子只能困于后宅?”
她微微前倾身体,语气陡然加重:“我不仅要建女子防卫队,更要教她们武艺,教她们谋生的本事,教她们如何在这世道上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你们可知,如今防卫队里的姐妹,要么是不堪夫家常年打骂逃出来的。要么是被无情抛弃、走投无路的。这世道凭什么只可着女子糟践?难道忘了,危难之际,多少女子以柔弱之躯撑起了门户?女子,亦可撑起半边天!”
“简直是强词夺理!”户部的张大人猛地踏出一步,袍袖翻飞,“圣上若真准了长公主这荒唐事,臣便当场血溅三尺,以死明志,正这天下公道!”
说罢,他竟真的目露决绝,转身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张大人且慢!”
一直沉默的长柏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有话好好说,何必行此极端之事!”
“放开我!”张大人挣扎着,怒视着盛长白,“你们盛家就是纵着这小女子!让她在朝堂上如此胡闹,视祖宗礼法于无物,还有没有天理了!”
阿九身着一袭圆领紫袍,腰间玉带束得笔直,长发用一枚通透的白玉冠高高束起,褪去了平日的娇俏,倒添了几分英气与凛然。
她手中的玉笏板一下下轻叩着掌心,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心上。
她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张大人面前。
长柏下意识地想拦,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阿九停下脚步,微微俯身,凑近张大人,目光锐利如锋:“张大人想以死明志?好啊。”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若今日死了,我便让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女子,好好尝尝这世间女子要受的苦楚。三从四德的束缚,夫家的打骂,被弃后的绝望,还有这世人眼中的‘理所当然’。到那时,你再来与我辩一辩,女子究竟该是什么模样。”
她转向盛长白,语气冰冷:“盛大人,放开他,让他死。”
“墨儿……长公主!”盛长白急了,额上渗出细汗,“张大人只是一时糊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糊涂?”阿九冷笑一声,视线重新落回张大人惨白的脸上,“他不是糊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借着‘公道’二字胡闹。阳寿未尽便自寻短见者,阴司有律,三世之内,只能投身畜生道。可惜了他这辈子积下的功德,本该换个下辈子的大富大贵命格,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张大人被她一番话惊得心头剧震,却仍强撑着骨气,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这小女子,满口鬼神之说,休要拿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吓我!我张某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什么阴司报应!”
“哦?你不信?”阿九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那我便让你提前尝尝,什么叫身不由己。”
话音未落,她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快如闪电般在张大人的眉间轻轻一点。
张大人只觉眉心一阵冰凉,随即一股奇异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长柏望着瘫在地上的张大人,喉间动了动,只挤出个“这……”字,便不知该如何接话。
阿九收回手理了理袍袖,语气轻描淡写:“没事,年纪大了,缺觉,让他睡睡就缓过来了。”
话音刚落,地上的张大人眼皮猛地一颤,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涣散,望着殿顶的梁木,脸上满是茫然,仿佛魂魄刚从别处飘回来。
阿九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呦,这就醒了?倒是比预想中快些。”
张大人僵硬地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阿九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颓废与悲凉:“我…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是个女娃,爹娘直接将我扔进尿桶里边溺毙了。”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是一惊。
方才还激烈反对的几位老臣,此刻脸上的愤懑都僵住了,望着张大人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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