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清风观那日,晨光正好,马车停在盛府门前,如兰兴冲冲地撩开帘子坐上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另一侧的明兰,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带着点孩子气的质问:“她怎么在这儿?”
明兰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轻声唤道:“五姐姐。”
如兰却没理她,反倒撅着嘴挪到马车中间,紧紧挨着阿九坐下,胳膊还圈住了阿九的手臂,像是在宣示主权:“不准离我的四姐姐这么近,四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说着,她干脆把头往阿九肩上一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明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落寞。
盛家六个孩子,华兰、阿九、如兰,还有长柏、长枫,他们五个素来亲近,便是华兰嫁了人回府,也总爱拉着阿九和如兰说悄悄话,凑在一处玩笑打闹。
唯独她,自小被拘在老太太院里,与这些兄弟姐妹像是隔了层看不见的墙,平日里见了面也只是客气地问安,鲜少有这般亲昵的时候。
从前老太太总说,是为了她好,怕她在院里受其他房里的委屈,护着她才让她少与旁人往来。
可日子久了,明兰渐渐明白,在这深宅大院里,若与兄弟姐妹都生分了,日后真遇着事,怕真是独木难支。
她攥了攥衣角,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五姐姐,之前是我不好,总躲着你们。如今我也想跟你们在一块儿,像从前那样……”
“不准!”如兰立刻打断她,头埋在阿九肩上摇了摇,“四姐姐是我一个人的,我才是四姐姐最心肝的宝贝,你不准跟我抢。”
说着,她猛地转过头,仰着小脸看向阿九,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撒娇的委屈,“四姐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阿九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呀,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明兰是六妹妹,咱们都是姐妹,哪有什么抢不抢的?”
如兰却不依,把阿九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就是不行!四姐姐只能对我最好!”
明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俩亲昵的模样,指尖微微蜷缩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酸酸的。
阿九瞥了如兰一眼,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拉开马车侧边的小抽屉,从里面端出一个白瓷盘,盘子里码着满满当当的果子,红得发亮,还带着水珠,看着就新鲜。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吃飞醋了,来,吃点果子压一压。”
那果子红得娇艳,蒂上还带着嫩绿的叶子,明兰不由得低呼一声:“草莓!”
如兰见状,立刻把木盘往怀里一抱,抬着下巴睨了明兰一眼,带着几分得意:“少见多怪,你没吃过草莓啊?”
明兰抿了抿唇,心里暗道:吃过自然是吃过的,只是在这个时代,这般鲜亮饱满的草莓,实在是罕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阿九。
阿九迎着她的目光,淡淡一笑:“不过是些寻常果子罢了。如今家里头开了家鲜果铺子,这草莓虽说金贵了些,但咱们自家吃,还是吃得起的。只是这东西娇贵,产量也少,眼下只够咱们自己吃。”
意思就是她们私底下吃,但是从不给老太太那里送,所以她才没见过。
如兰这才拿起一颗草莓,往嘴里一塞,酸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散开。
她瞥见明兰那眼巴巴的样子,终究还是把盘子往她那边递了递,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给你吃吧,看你那可怜样,可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欺负你。不过话说在前头,不准跟我抢四姐姐,四姐姐最疼爱的人只能是我。”
阿九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的软缎衣裙,裙摆上绣着几枝缠枝莲,清雅又明媚。
如兰穿的也是同款颜色的衣衫,只是绣样换成了小巧的桃花,头上插着的两只点金绒花钗子,是阿九前几日刚给她带的,眼下正是汴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
阿九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把如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两人并排坐着,远远看去,真像一对嫡亲的姐妹。
明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色襦裙,料子是最普通的棉麻,洗得有些发白,头上也只简单插着一支素面银钗,素净得过分,丝毫没有少女该有的明媚鲜活。
她从盘子里捏起一颗草莓,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开来,可不知怎的,那甜味里竟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酸,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
到了清风观,马车刚停稳,几人便跟着大娘子往大殿去。
道观里香烟缭绕,香客往来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进了大殿,大娘子领着众人依着规矩上香跪拜,神色虔诚。
阿九却只是随意取了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又交由身后的丫鬟去插在香炉里,自己则站在一旁,目光淡淡扫过殿中神像,并未像旁人那般俯身叩拜。
对于她这向来不拜三清的举动,大娘子早已见怪不怪,只当她性子跳脱,不拘这些俗礼,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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