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涯的降生,在北域圣府并未掀起太大波澜。相较于他那些天生异象、资质逆天的兄姐,他这个“无属性灵根”的孩子,显得过于普通,甚至在一些不明内情的旁系子弟眼中,带着一丝“府主老来得子,可惜资质不佳”的惋惜。
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林婉清、顾明渊以及核心家人们,却对这个孩子投注了非同一般的关注。他们关注的并非他的修为进境,而是他本身的存在状态——那个理论上,完全置身于血脉灵珠因果链条之外的存在。
林无涯的成长,也确实与林家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他没有被立刻灌输高深的功法,也没有浸泡在药浴中打熬筋骨。林婉清只是让他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孩童般,在圣府内无忧无虑地长大。会跌跌撞撞地学步,会咿呀学语,会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
他似乎天生便有一种独特的宁静气质。不哭不闹,喜欢独自坐在悟道崖边,看着云卷云舒,一看就是半天;或者蹲在药田旁,观察灵药缓慢的生长,眼神专注而清澈。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似乎对天地间的灵气有着一种极其独特的亲和力。并非像单灵根那样主动吸引某一属性灵气,也并非像混沌灵根那样吞噬一切灵气。而是一种……“融入”。
当他静坐时,他周身的气息会变得极其微弱,仿佛与周围的草木、山石、乃至流动的空气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连府中一些低阶的灵兽,都格外喜欢亲近他,在他身边会显得格外温顺安宁。
这种状态,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一种先天的“合道”状态。
直到他五岁那年,林婉清才开始引导他进行最基础的呼吸吐纳,传授的也是最普通、最中正平和的《养气诀》,并未因其“无属性灵根”而寻找什么特殊功法。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林无涯修炼《养气诀》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寻常五灵根弟子一月可入门的功法,他花了整整一年,才勉强感应到一丝气感,凝聚的灵气也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林婉清却并未着急,反而眼中异彩连连。因为她发现,无涯所吸纳的那一丝微弱的灵气,并非任何属性,而是一种极其精纯、近乎本源的“无”之气息。这丝气息在他体内流转,虽未提升多少修为,却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使其愈发纯净、通透。
而且,在他修炼时,那种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愈发明显。他仿佛不是在与天地争夺灵气,而是在与天地进行一种和谐的交流。
“他的道,不在快,不在强,而在……‘合’。”林婉清对顾明渊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悟,“无属性灵根,并非无法修炼,而是他的修炼方式,与世间所有已知的道法都不同。他需要的,或许不是掠夺,而是感悟与融入。”
因此,林婉清彻底放弃了拔苗助长的想法,任由林无涯以自己的节奏“慢慢”成长。她只是为他提供了最安全的环境和最基础的指导,更多的是让他自己去观察,去体验,去感悟这天地万物。
林无涯也乐在其中。他喜欢跟着姐姐林念安(偶尔回府)看他练剑,虽然自己舞不动剑,却能感受到那剑意中蕴含的“理”;他喜欢去丹辰阁看姐姐林晴晴炼丹,虽然看不懂复杂丹诀,却能闻到那药性融合时产生的独特“韵”;他甚至喜欢去凡俗城镇,看市井百态,感受那红尘中的“情”。
他的修为进展,在外人看来几乎停滞不前,十岁时依旧停留在练气二层,堪称林家史上最“差”的资质。
但所有化神期以上,尤其是林婉清、顾明渊,以及后来归来、已是化神中期的林守拙,都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孩子体内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潜力。那并非力量的堆积,而是一种本质上的“和谐”与“无限”。他的生命本源,如同一个初生的宇宙,安静而缓慢地演化着,不染尘埃,不沾因果。
这一日,林无涯正于悟道崖边静坐,一只罕见的、极其怕生的七彩灵蝶,竟翩然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扇动着翅膀,仿佛将他当成了同类。
恰逢林守拙前来探望母亲,看到这一幕,这位以力证道、气息霸烈无比的化神修士,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他收敛了周身绝大部分气息,缓缓走近。
那七彩灵蝶感受到林守拙身上那即便收敛也依旧存在的、足以崩山裂地的力量感,受惊般飞起,却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又落回了林无涯伸出的指尖,仿佛那里是世间最安全的港湾。
林守拙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微弱、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幼弟,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干净”与“纯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或许……母亲是对的。跳出因果之外,未必不是一种大自在。这个弟弟的未来,恐怕会比我们这些背负着‘因果’的兄姐,走得更远,也更……难以揣度。”
无涯之道始于无,因果不染身自殊。
慢修合道蕴玄机,璞玉光华内敛初。
林无涯的存在,仿佛为林家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人们看到了在追求力量与资质的狂热之外,另一种近乎于“道”本身的修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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