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两年过去。
秋日依旧，东宫庭院里的那棵老银杏树再次披上金黄，而皇太子沈泽晟，也已长到了六岁。
六岁的太子，身量抽高了不少，婴儿肥褪去，面容轮廓更显清秀，眉宇间已能窥见几分其父沈彦之的英气，却又糅合了其母陈月仪的精致。
更显着的变化在于他的气度，褪去了不少孩童的懵懂，行止间多了份属于储君的沉稳，虽然这份沉稳在某些时候，仍会被属于孩子的天真瞬间打破。
他的日常课业，随着年岁的增长，也变得愈发繁重和系统。
辰时初（早上7点）： 无论寒暑，泽晟必定准时起身。
这已不再是需要乳母再三催促的事情，而是成了习惯。
自己穿衣漱口虽仍需宫人辅助，但已能有模有样地配合。
用过早膳，他便会在贴身小太监的陪伴下，前往澄瑞堂温书，准备迎接师傅们的到来。
晨光熹微中，那清脆的童声朗读着《论语》或《孝经》，已成为东宫一景。
辰时正（早上8点）： 林学士和孙侍郎准时抵达。
课程内容已从《千字文》、《百家姓》进阶到《论语》、《孟子》，并开始涉猎《史记》、《资治通鉴》中的浅显篇章。
林学士讲学，不再仅限于故事，开始引导他思考其中的微言大义。
“殿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您以为，为何孔子会说反复学习和实践是快乐的呢？”林学士捋着胡须，含笑问道。
泽晟略一思索，朗声回答：“回先生，学生以为，学得新知识，如同得到新奇玩具，本是高兴的。但若只是放着，久了便无趣。唯有时常拿出来演练、琢磨，如同将玩具玩出各种花样，才能真正懂得其中乐趣，并且让它变成自己的本事。所以是快乐的。”
这回答虽充满童趣，却也算贴切，林学士满意地点点头。
一旁的孙侍郎则会适时补充，引申到为君者亦需温故知新，勤于政事的道理。
陈月仪依旧时常坐在屏风后，但她干预得越来越少。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
只有当泽晟遇到真正难解之处，或情绪有所波动时，她才会在课后，用更易于理解的方式，私下里再与他分说一番。
午时（中午12点）： 课毕，与母后一同用膳。
这是泽晟一天中较为放松的时刻。
他会叽叽喳喳地向陈月仪讲述上午学了什么，师傅又夸了他哪一句，或者哪个典故他觉得特别有趣。陈月仪总是耐心听着，适时给予鼓励和引导。
未时（下午1-3点）： 午憩两刻钟后，便是下午的课程。
书法和骑射成了重点。两年的坚持，泽晟的字已初见骨架，虽然笔力尚弱，但横平竖直，间架结构已颇有章法。
书法师傅对他的要求也更高，开始让他临摹名家的碑帖。
骑射课上，他已不再满足于被侍卫抱着骑马，开始学习独自控缰，在小范围内慢步骑行。
那张特制的小弓，也换成了稍大一些的，能够勉强拉开，虽然射出的箭依旧绵软无力，但姿势已颇为标准。
沈彦之偶尔会抽空来看他骑射，见他小小的身影在马上努力保持平衡，拉弓时抿紧嘴唇一脸认真的模样，眼中总会流露出赞赏。
申时（下午3-5点）： 这段时间，有时是继续完成师傅布置的功课，有时则是沈彦之给他增加的“额外内容”。
是带他去御书房，让他旁听一些不那么紧要的朝政讨论；
或者是拿出一份简单的舆图，教他认识大雍的山川河流、州县分布；
又或者是考较他近日的学业，并就某些问题，询问他的看法，尽管稚嫩，但沈彦之旨在培养他思考的习惯。
酉时（下午5-7点）： 晚膳时间。之后，是难得的自由活动。
他会去御花园散散步，看看他养在池子里的几尾锦鲤；会摆弄一下沈彦之赏赐给他的精巧九连环、鲁班锁；
更多的时候，他会赖在陈月仪身边，听她讲些野史趣闻，或者只是静静地看她插花、调香；和弟弟昱儿玩耍。
这时的他，才最像一个普通的六岁孩童。
戌时（晚上7-9点）： 温习白日所学，预习次日功课。陈月仪会在一旁陪着，或看书，或处理宫务。
烛光下，母子二人各自安静做事的画面，温馨而宁静。
亥时初（晚上9点）： 准时入睡，为第二日的课业养精蓄锐。
这样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但却充实。
泽晟偶尔也会向母后撒娇，问能不能少写几篇大字，或者哪天不去骑射。陈月仪总是温柔而坚定地告诉他：“晟儿，你是太子，这是你的责任。父皇和母后，还有天下臣民，都在看着你呢。”
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似乎也慢慢印在了心里。
他会因为一次考核优异而高兴好几天，也会因为某个问题答不上来而暗自懊恼，更加用功。
这一日，沈彦之考较他《论语》中“?“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一句。
泽晟抬起头，看着父皇，认真地说：“孔子定义“政”为“正”，是强调君王若自身端正，百姓会自然效仿。??”
“所以儿臣做为太子更应该对自己要求严格，要懂得约束自身，比如儿臣不应该老是想着玩耍，而是应该更加努力的学习。”
沈彦之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看向一旁含笑而立的陈月仪，知道这背后离不开她日复一日的悉心教导。
他将泽晟抱起来，举高了少许，朗声笑道：“好！朕的太子，果真长大了！”
泽晟被父皇举着，开心地笑起来，那笑容明亮而纯粹。他或许还未完全理解“储君”二字的全部重量，但他正在这条被寄予厚望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向前走着。
东宫的银杏叶落了又生，而小小的太子，也在岁月流转中，悄然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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