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的晨钟刚敲过,太极殿内已剑拔弩张。
陛下已行过冠礼,按祖制当亲裁军国要务!卡其喵手持象牙笏板出列,紫袍玉带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臣请太后归政于上!
殿内霎时死寂。我站在命妇队列中,看见几位老臣的笏板微微发颤。
太后指尖的金护甲轻轻叩着龙椅扶手:哦?卡卿这是要教哀家做事?
臣不敢。卡其喵脊背挺得笔直,只是北衙六军调防、河西粮饷调度这些事,理应由陛下朱批——
茶盏砸在金砖上的脆响惊得众人一颤。太后缓缓起身,九凤钗垂珠剧烈摇晃:当年先帝驾崩时,满朝文武跪着求哀家垂帘!如今陇西李氏刚倒,卡卿就急着让哀家撤帘?
年轻的皇帝突然咳嗽一声:母后...
陛下!兵部尚书李岩突然出列,车骑将军此言,分明是挑拨天家母子!
卡其喵冷笑:李大人这么着急,莫非是怕陛下亲政后,查兵部武库司的烂账?
够了!太后一甩袖袍,翡翠珠串撞出凌乱声响,卡其喵,你今日这般咄咄逼人,是真当哀家舍不得贬你?
朝议不欢而散。我在廊下等到卡其喵时,他官帽的璎珞都散了一半。
痛快了?我替他系紧冠缨,没看见李岩的脸都绿了?
他揉着被笏板压出红痕的掌心:夫人,我今日才发现——突然压低声音,陛下龙袍袖口,绣着和悦己帕子上一样的李字纹。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环佩轻响。悦己抱着琴立在朱柱旁,杏色披帛被风吹得飘飘欲仙:将军好眼力。她指尖在琴弦上一拨,不过那纹样,最初是先帝赏给淑妃的...
当夜,太后急召我与卡其喵入宫。刚踏入慈宁宫的青玉阶,就听见殿内传来一声脆响——定是上好的越窑青瓷又遭了殃。
他卡其喵要造反不成?!太后的怒喝穿透三重纱幔,当年若不是哀家力排众议,把虎符交给他,他能有机会在陇西之战击退十万敌军?能当上这个大将军?
我偷眼瞥向身侧的卡其喵,发现他嘴角抽了抽——那场仗明明是他用三千轻骑奇袭取胜,虎符是事后才补的。
珠帘被狂风掀起一角,只见太后气得连金丝护甲都翘了起来:后来先帝驾崩,这混账带着你们逃避责任跑去岭南,哀家说什么了?听说还在惠州开饭店?太后突然笑出声,笑死个人!堂堂大将军颠勺炒菜...
卡其喵终于忍不住嘀咕:洛惠食府的招牌菜还是微臣亲手...
闭嘴!太后抓起案上荔枝砸过来,所幸你们还算心系百姓,在岭南又是修路又是抓李氏罪证,哀家这才捏着鼻子把你们调回来!凤眸突然泛起水光,现在又想跑?真当哀家是你们召之即来的...
悦己跪在碎瓷片中轻声道:娘娘,茶凉了...
不喝!太后甩袖时带翻了鎏金香炉,卡其喵!你今日在朝堂上句句逼哀家放权,到底想要什么?
殿内突然死寂。卡其喵缓缓跪地:臣只想知道——当年先帝临终前,为何独召李岩入宫三时辰?
香灰簌簌飘落间,悦己突然打翻茶盘。热水溅在太后裙裾上时,我清楚看见她袖中滑出半块兵符——与卡其喵手中那半块,分明能严丝合缝。
太后盯着卡其喵,眼底怒意翻涌,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当真以为,哀家不放权是为了自己?她冷笑一声,指尖掐进掌心,十八年前,先帝临终前召李岩入宫,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卡其喵抬眸:臣不知。
你当然不知!太后猛地站起身,九凤钗上的垂珠剧烈晃动,因为他要李岩立誓——若皇帝成年后昏聩无能,陇西李氏可取而代之!
我心头一震。
卡其喵瞳孔骤缩:这...
先帝糊涂!太后声音发颤,哀家这些年压着不放权,不是贪恋权势,而是怕一旦松手,陛下就会被那群狼子野心的人生吞活剥!
殿内陷入死寂,连烛火都仿佛凝滞。
良久,卡其喵沉声道:娘娘,臣愿去宜昌。
太后一怔。
三峡大坝关乎万民生计,臣必当尽心。他顿了顿,但请娘娘答应臣一事——若陛下真有能力亲政,请娘娘给他一次机会。
太后盯着他,忽然笑了:你倒是会讨价还价。
她缓缓坐回凤榻,指尖轻敲扶手:罢了,哀家准了。不过——她眸光一转,落在一旁静立的悦己身上,悦己跟着去,替哀家盯着你们。
悦己盈盈一拜:奴婢遵旨。
启程前夜,悦己来府上送太后赏赐的秋装。
夫人可知,她借着整理衣箱的功夫低语,李家的余党在荆州有座私矿?
我心头一跳:与三峡石料有关?
她微微一笑,指尖在箱底轻轻一划,露出半张舆图:石料是幌子,底下藏的……可是铸兵器的玄铁。
卡其喵站在门外,抱臂冷笑:难怪太后这么痛快放我去。
悦己抬眸,眼波流转:将军,这一局,您可别让娘娘失望呀。
十月的官道上,我们的车队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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