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铁锈般沉甸甸地压下来,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一片模糊的暗红。宋雨晴裹紧了身上米白色的风衣,从艺术区那栋略显老旧的写字楼里走出来。初春的晚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吹得路旁刚抽嫩芽的树枝瑟瑟作响。她手里提着一个略显沉重的帆布托特包,里面装满了展览相关的资料、合同草稿以及几本厚重的艺术家画册。
忙碌了一整天,与三位参展艺术家逐一敲定了最终的作品清单和布展方案,又和场地方“静观”画廊反复确认了开幕式的流程细节。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却有一种充实的亢奋。第二个独立策展项目“城市记忆与材质对话”终于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两周后即将开幕。相比第一次的手忙脚乱,这一次她显得有条不紊了许多,虽然压力依旧,但更多是一种掌控局面、解决问题的专注。
她沿着人行道,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她走了很多次,不算偏僻,两旁是些特色小店和工作室,但这个时间点,大多已经打烊,行人稀稀落落。路灯尚未完全亮起,光线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电话里父亲宋建国略显疲惫的声音。公司“文心谷”项目的烂摊子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盘方,资金压力巨大,父亲似乎又苍老了些。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把手头这个项目做得更漂亮一些,希望能为公司的声誉和现金流带来哪怕一丝转机。她甩甩头,将那些沉重的思绪暂时压下,加快了脚步。晚上还得回去修改媒体通稿的最后一段。
就在她走到一个街角,准备拐向通往地铁站的小路时,斜刺里猛地窜出一个黑影,带着一股馊臭味和酒气,如同跗骨之蛆般贴了上来,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只胳膊如同铁钳般勒住了她的脖子和上半身!
“唔——!”宋雨晴瞳孔骤然紧缩,巨大的惊骇让她瞬间僵直,手里的帆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出来。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呼喊,但那只捂着她口鼻的手用力极大,几乎让她窒息,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勒住她的胳膊更是收紧,将她双脚几乎提离了地面。
“别动!再动我弄死你!”一个嘶哑、扭曲、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她的耳朵。
是赵东阳!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恐惧,兜头浇下,让她四肢百骸都凉透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东阳的状态显然极不正常。他衣衫褴褛,头发油腻板结,脸上胡子拉碴,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野兽般的红光,呼吸粗重而急促,浑身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臭、烟味和某种绝望气息的恶臭。他看起来瘦了很多,颧骨高耸,但勒住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那是一种穷途末路之人爆发的、不计后果的蛮力。
宋雨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让她几乎晕厥。但奇异的是,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一种更深层的、源自这大半年历练的冷静,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开始缓慢而顽强地涌动起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激怒他。他现在就是个疯子。
她强迫自己停止无用的挣扎,身体放软了一些,喉咙里发出含糊的、表示顺从的呜咽声。
赵东阳似乎对她的“配合”感到一丝意外,但手上的力道并未放松。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条小路此刻空无一人。他拖着宋雨晴,动作粗暴地将她塞进停在路边阴影里的一辆破旧不堪、连车牌都模糊的银色面包车后座。车里弥漫着更浓重的烟味、霉味和汽油味。
“开车!”赵东阳对驾驶座上另一个缩着脖子、看起来同样潦倒惊慌的年轻男人低吼道,自己则迅速挤进后座,依旧死死控制着宋雨晴,并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散发着机油味的脏布,胡乱塞住了她的嘴,又用一截粗糙的塑料绳捆住了她的手腕。
面包车引擎发出一阵难听的咳嗽声,猛地蹿了出去,汇入稀疏的车流,朝着城郊的方向疾驰。
宋雨晴被扔在后座角落,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不断撞击着冰冷坚硬的车厢壁。嘴里的脏布让她阵阵作呕,手腕被粗糙的塑料绳勒得生疼。黑暗中,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压制着翻江倒海的恐惧和恶心。她能感觉到赵东阳就坐在她旁边,那急促的呼吸和散发出的疯狂气息如同实质,压迫着她。
他到底想干什么?要钱?还是……
不知开了多久,面包车终于在一个极其偏僻、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停下。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栋废弃厂房黑洞洞的入口,残破的窗户像骷髅的眼窝。夜风穿过生锈的铁皮和破碎的玻璃,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赵东阳将她拽下车,推搡着走进那座散发着浓重铁锈、尘土和腐烂气息的废弃仓库。里面空旷无比,堆着一些看不清轮廓的废弃机器和杂物,空气阴冷刺骨。唯一的光源是赵东阳带来的一个老旧充电式应急灯,惨白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摇晃扭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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