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亮,云城从一夜的寂静中苏醒过来,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忐忑和新生伊始的躁动。
林珩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通过军中快马信使,
向桃源谷发出一道简短的命令:
“命谢真携狙击装备,即刻快马赶赴云城报到。急。”
命令发出后,林珩并未在城主府久留。
他简单地用过阿芷准备的早膳,便对她道:
“整日困坐府中,难知民间疾苦,亦难察军纪虚实。随我出去走走,看看这云城真面目。”
阿芷会意,她知道这绝非闲庭信步,而是深入一线的巡视。
她细心为林珩披上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
自己也稍作掩饰,二人只带了四名同样换上便装的精锐护卫,
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城主府。
晨曦中的云城街道,比昨日多了几分生气。
打扫的夫役已经开始清理街道,
一些胆大的商铺卸下了门板,探头探脑地张望。
一队队桃源军士兵在军官带领下,
迈着整齐的步伐进行例行巡逻,军容严整,对路旁百姓秋毫无犯。
偶尔有运送物资的马车经过,车夫也会在士兵的示意下靠边缓行。
林珩看似随意地漫步,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注意到,在一些主要街口,设立了简单的木桌,
桌后坐着身穿整洁文士衫的书记员,
桌前则排着或惶恐、或激愤、或犹豫的百姓。
那是孙敖设立的“申诉登记点”。
不远处,甚至有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正对着守在那里的士兵比划着,
然后被士兵领着,走向某个方向——那是“自首登记点”。
“军爷……俺、俺前几日饿急了,
偷了东街王掌柜家挂在外面的半只腊肉……俺来自首……”
一个瘦弱汉子结结巴巴地对登记员说。
书记员头也不抬,熟练地记录:
“姓名,住址,所犯何事,赃物何在?……
嗯,按新颁布的《暂行治安条例》,
偷盗财物价值微小,且主动自首退赃,予以警告,记录在案,不予处罚。
去旁边找那位军爷,他会带你去劳工营登记,那里管饭,有活干,一天五文钱,干得好可转正。”
那汉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恩万谢地跟着士兵走了。
另一处,一个老妇人正激动地对着书记员哭诉:
“……那刘扒皮家的恶奴,去年强占了我家仅有的两亩水田,
还打死了我儿子……青天大老爷要给老身做主啊!”
书记员一边安抚,一边飞速记录:
“老人家慢慢说,姓名,住址,苦主是谁,何时何地,
有何人证物证……放心,孙大人已下令,‘肃正组’正在彻查,若情况属实,必还你公道!”
林珩远远看着,微微点头。
有人敢来举报,有人愿意自首,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说明孙敖主导的宣传工作已经初步深入人心,
说明桃源军初步建立了“言出必行、法令严明”的形象。
恐惧只能让人屈服,而公正和希望,才能让人归心。
这些前来举报或自首的,多是底层百姓或迫于生计犯下小错之人,
他们是最容易感受到新政好坏,也最容易用脚投票的群体。
能争取到这些人,云城的根基就稳了一半。
他对刘能等旧官僚的最终下场并不关心,自有律法裁决。
他坚信,“公平、公正、公开” 这六个字,是建立新秩序不可动摇的基石。
这是前世那位伟人践行的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他绝不会,也不能去干涉司法。
唯有如此,才能树立起超越个人权威的制度威信。
一路行来,他看到商铺陆续开业,物价虽有波动但未见恶意囤积;
看到巡逻士兵对待百姓态度平和,甚至有士兵帮老人扛起重物;
看到“肃正组”的执法队员押解着几个被锁拿的胥吏豪奴走过街道,
引来百姓围观和低声议论……
整个云城,虽然依旧弥漫着紧张和不确定,但一种秩序下的生机,正在艰难地萌发。
“孙敖之才,果然不凡。”林珩对身旁的阿芷低声道,
“短短几日,便能将千头万绪梳理至此,政令畅通,民心思定。将云城交给他,我可以放心了。”
阿芷轻轻点头,眼中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孙先生是干才,但更是珩哥你知人善任。”
巡视一圈,心中大致有数后,林珩返回了城主府。
他对云城当前的恢复速度和管理秩序感到满意,对孙敖的能力评估再次提高。
当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云城的城墙染成金红色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风尘仆仆的谢真,身背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长条状行囊,快步走入城主府议事堂。
“报告家主!谢真奉命报到!”
谢真立正敬礼,虽然满脸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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