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万丈深海底部艰难上浮,耳边先是嗡嗡的耳鸣,继而逐渐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声音——柴火在炉膛里噼啪作响,远处隐约有压抑的哭声和短促的呼喝,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不属于她熟悉环境的尘土与陈旧木料气息。
燕绫娇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野外昏暗的天空或战斗后熟悉的营帐穹顶,而是一面有些泛黄、挂着几串风干药草的土坯墙壁。她躺在一张铺着粗布被褥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却很陌生。
她下意识地想动,却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左肩和肋下,传来阵阵钝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哎!姑娘你醒了?别乱动!”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尚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燕绫娇强忍不适,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有些惊喜地看着她。老者面容朴实,眼神清澈,不像有恶意,但也绝非她熟识的任何人。
“这里……是何处?你……又是谁?”燕绫娇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吓人,喉咙里像是有砂纸在磨。
“这里是云州,云阙城西边三十里,是老朽的药庐。”老者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解释道,“老朽姓陈,是个乡野郎中。约莫二十多天前,我在北边山谷采药,发现你昏迷在谷底乱石堆里,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得很,就把你带回来了。”
云州?燕绫娇心中一震。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幽州烬原那惨烈的战场上,与那狰魁化身“魇螝”的殊死搏杀……自己应该是被谢霖川送到的云州,不过居然昏迷了二十多天?
她试着运转内力,却发现丹田气海空虚得厉害,经脉多处滞涩,尤其是左肩和左肋,显然受伤极重,且没有得到很好的元气补充治疗,只是被简单处理了外伤。以她十一境的修为,伤到需要昏迷二十多天才勉强苏醒,可见当时伤势之重。
“陈老丈,多谢救命之恩。”燕绫娇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陈老丈连忙按住。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你伤得太重,还需静养!说来惭愧,老朽医术有限,只能稳住你的外伤和心脉,内里的亏损和那些……古怪的阴煞之气,老朽实在无能为力。”陈老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些日子,外面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燕绫娇心中一紧,立刻追问:“老丈,外面……现在情况如何?北境……幽州怎么样了?还有……那京城可有消息?”
陈老丈的脸色沉了下来,摇头叹息:“姑娘昏迷这些时日,可是天翻地覆啊!听往来的行商和逃难的人说,北境的长城……彻底被攻破了!妖祟铺天盖地地涌进来,幽州、金州那些靠的近的,听说都已经陷落大半,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连咱们云州北边,也有不少的妖祟,城防军和江湖好汉们正日夜对抗,人心惶惶。”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还有更可怕的传言,说是什么上古的魔王狰魁破封出来了,连江湖上最顶尖的几位老神仙都……唉。京城那边倒是没听说被攻破,但肯定也是危在旦夕。朝廷前些日子发了疯似的在各州征调修士武者,组了什么‘诛魔军’,好些门派都不得不派人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燕绫娇越听心越沉。长城彻底被破?狰魁破封?顶尖高手陨落?这每一个消息都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她昏迷的这二十多天,局势竟然恶化到了如此地步!
“赤阳派……老丈可听说过赤阳派的消息?”她急忙问道,那是她的根基所在。
陈老丈想了想:“赤阳派?好像在赤霄州是吧?那边离幽州更远些,暂时还没听说被妖潮直接冲击,但肯定也不安稳了。各地都在自保,消息传得慢。”
燕绫娇稍微松了口气,但紧迫感更甚。她必须尽快恢复,必须行动起来!
“老丈,我昏迷期间,可有人来寻过我?或者……有没有一个叫谢霖川的男子的消息?”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陈老丈茫然地摇摇头:“没有。这药庐偏僻,除了偶尔有附近山民来看病,没别人来过。谢霖川……这名字也没听过。”
燕绫娇心中黯然。谢霖川……他还活着吗?以他的性格和能力,在这种乱世中,定然不会默默无闻,但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更让人担忧。
她不再多问,闭上眼睛,开始全力运转赤阳派的核心心法《赤阳真诀》。虽然内力枯竭,经脉受损,但十一境的底子和对功法的深刻理解仍在。一丝微弱的、却精纯炽热的赤阳内力,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在她干涸的经脉中艰难地流转起来,缓慢地滋润着受损的经络,驱逐着残留体内的阴寒煞气。
陈老丈见她闭目调息,识趣地不再打扰,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燕绫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却从苍白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整整两个时辰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黑气的浊息,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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