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对整个曜朝而言,是充斥着焦灼、挫败与血腥气息的四十八个时辰。
凤翎州秘境入口处,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陆云溪、江逍与两位长老伤势未愈,春风秋雨门又组织了数次尝试,甚至联合了附近几个州郡赶来的高手,却始终无法突破那黑暗缺口深处、由阴影巨眼主导的终极防御。
那核心碎片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更大的伤亡与更深的无力感。秘境的反扑一次比一次猛烈,那阴影巨眼似乎能不断汲取秘境崩坏本身产生的绝望与死寂之力,越战越强。
北境各州,虽然因山河镜基的持续存在,妖祟主力依旧被压制,活动受限,但零星的、小股的渗透与袭击从未停止。
而最令人心忧的消息,则来自幽原大荒域方向。钦天监的观测法器显示,那原本被山河碑屏障阻挡、相对稳定的幽原大荒域煞气,近日出现了数次不正常的、剧烈的潮汐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疯狂冲击着本就残破的封印!
武昭的脸色阴沉,他刚刚初步炼化了京州秘境核心碎片的一部分力量,周身龙气更加磅礴,但那沉淀在金光下的暗红戾气也似乎随之增长了几分。他面前摆放着来自各方的紧急战报,尤其是李刍风传来的、关于谢霖川被狰魁意志控制并遁入幽原的消息,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可恶!”他猛地一拍龙案,震得茶杯乱跳,“如今纵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
厉昆仑立于阴影中,独目低垂,默不作声。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
一片被煞气轻微侵蚀的山谷中,李刍风看着眼前刚刚被一道逍遥剑意彻底净化的、如同小山包般的蚩鬯残骸,脸上没有丝毫得色,反而充满了烦躁与一丝……自责。
“他妈的……”他狠狠灌了一口酒,却觉得往日甘醇的烈酒此刻苦涩难咽。是他一手将谢霖川带到了影剑门,是他赌输了那一把,导致了如今这更加恶劣的局面。那个身负古虫侵蚀、煞气失控的小子,如今成了狰魁手中最完美的武器和钥匙,一旦让其与狰魁本体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再独善其身,不能再顾忌什么逍遥超脱了。这烂摊子,他必须收拾!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身影一晃,便化作剑光冲天而起,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清理杂兵,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雷州、玄霜州、星州!
这三个州,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已知的、尚有十二境【剑豪】级别老怪物苟延残喘的隐世之地。这些老家伙,个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修为深不可测,却因各种缘由(或是看透世事,或是追求更高境界)避世不出,任凭外界风云变幻,也难请动他们分毫。
李刍风平日里最不屑与这些“老乌龟”打交道,但此刻,他不得不去!
第一站,雷州,万丈雷池之下。李刍风直接以剑意劈开雷幕,闯入一处古老洞府,对着里面一个被雷霆锁链缠绕、如同干尸般的身影吼道:“雷鬼!天下将倾,你还在这里装死?!再不出来,老子先拆了你这雷池!”
第二站,玄霜州,极冰玄窟深处。他无视了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找到了一具被封在万年玄冰中的女子,剑意轻触冰面:“冰婆子,凌玄的传人都快死了,你这和她同属旁源的,就甘心这么看着?”
第三站,星州,陨星海眼之底。他对着一个仿佛与周围星辰碎石融为一体的邋遢老者,直接踹了一脚:“老星痴!别他妈推演你那破星轨了!煞星都快撞破你家门口了!”
他的方式简单、粗暴,甚至带着威胁与激将。但这些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或许避世,但对天地气运、灾劫变化的感应远超常人。李刍风带来的消息和那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们明白,这一次,躲不过去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北境战场上,偶尔会出现令人震撼的一幕:
雷州方向,有时会突然降下覆盖百里的毁灭雷暴,将隐匿的妖祟巢穴连同其中妖魔一同化为焦炭;
玄霜州边境,会有无形的极致寒意掠过,所过之处,妖祟尽数化为冰雕,随即碎成齑粉;
星州上空,偶尔会有陨星轨迹莫名偏移,精准地砸中某些煞气浓郁的隐秘据点。
这三位隐世【剑豪】的出手,次数不多,却每一次都精准、狠辣、效率极高,极大地缓解了北境防线的压力,清剿了大量残余的、被压制的妖祟。他们似乎不愿过多沾染因果,出手往往一击即走,不留痕迹,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真正的僵局,依旧在于凤翎州那块无法取得的核心碎片,以及幽原大荒域内,那正在与狰魁飞速融合的谢霖川!
李刍风站在修复了一小段、却依旧显得残破不堪的天堑长城之上,迎着凛冽的北风,望着远方那仿佛连接着地狱的幽原大荒域,眼神锐利如刀。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取出传讯玉符,直接联系了叶知秋和武昭。
“叶知秋,凤翎州那边,你别在京州干等着了!那秘境邪门得很,非你亲自去不可!老子这边走不开!”
“武昭!”他对皇帝的语气依旧毫不客气,“别光顾着炼化你那点龙气了!立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和人手,全力修复天堑长城!能修多长修多长,能补多少补多少!阵法师、工匠、军队,全给顶上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那小子……谢霖川,一旦到了狰魁那里,以他现在的状态和潜力,狰魁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利用他作为‘钥匙’和‘补品’,强行突破封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长城,是我们最后,也是唯一能倚仗的屏障!必须在它们彻底冲出来之前,把这道破墙给老子立起来!”
传讯完毕,李刍风收起玉符,看着脚下这座饱经风霜、铭刻着无数先辈血泪的古老壁垒,缓缓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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