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畔,死寂依旧。
李刍风与渡厄老叟的目光,如同焊在了那纹丝不动的漆黑河面上。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那粘稠河水散发出的阴冷与空寂,在无声地流淌。
李刍风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被凝重取代,他抱着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肘,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渡厄老叟依旧佝偻着坐在船头,但那灰白的眸子深处,破碎镜面旋转的速度,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李刍风眉头猛地一跳,向前踏出一步,目光锐利如剑,死死盯住河面某处:“有动静!”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
原本平静如死水的河面,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柱!但那水柱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混合着暗红煞气、紫金雷霆以及……一丝难以形容的虚无灰败之色!
一道身影随着水柱冲天而起!
是谢霖川!
他稳稳落在岸边,周身气息鼓荡,那头霜白长发无风狂舞,发梢竟隐隐染上了一抹不祥的灰败。他身上的衣物有些残破,露出了下面精悍的肌体,皮肤表面那些狰狞的暗红煞纹依旧存在,但其色泽却变得……更加深沉内敛,不再像之前那般灼热刺目,反而像是冷却凝固的熔岩,透着一股死寂的力量感。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血红的眸子,此刻颜色变淡了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干涸的血迹。而在这暗红之中,瞳孔深处,竟似乎多了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冰冷的灰白小点!那灰白小点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缓缓旋转,散发着一种漠视一切、洞穿虚妄的空洞感。
他站在那里,之前那因山河碑排斥而带来的痛苦躁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他成功了?
还是……
李刍风眼神锐利如鹰,上下扫视着谢霖川,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答案。他敏锐地感觉到,谢霖川体内的赤幽冥铁煞气确实不再与山河碑之力剧烈冲突,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但这平衡……透着一股子邪性!那煞气不再狂暴,却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冰冷,仿佛被某种东西强行“驯化”或者说……“污染”了。
“小子,”李刍风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感觉如何?”
谢霖川缓缓转过头,那双暗红带着灰白点的眸子看向李刍风。他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暴戾和痛苦,也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但那弧度冰冷而僵硬。
“很好。”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从未如此……好过。”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缕暗红色的煞气缭绕,那煞气之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与黑水河同源的、冰冷的灰败之气。“困扰我的问题,似乎……找到了暂时的解法。”
渡厄老叟那空洞的灰眸,此刻完全聚焦在谢霖川身上,尤其是他瞳孔深处那点灰白和指尖那缕混合的能量。他那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
“暂时的……解法?”
“汝可知……汝以何为代价……换得此‘平衡’?”
谢霖川的目光转向老叟,那双诡异的眸子与老叟的灰瞳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迸溅。
“代价?”谢霖川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无非是……看清了一些东西,放下了一些执着。”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比如……‘我’,或许……并非那么重要。”
此言一出,李刍风瞳孔骤缩!这话绝不像以前的谢霖川会说出来的!那个倔强、偏执、哪怕坠入地狱也要拖着敌人一起的“瞎刀”,怎么会觉得“自己”不重要?
渡厄老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时空碎流……能映照真实,亦能……扭曲本质。汝所见之‘平衡’,或许……只是更深沉沦陷的开端。”
谢霖川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那萦绕着异样能量的指尖,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开端也好,终点也罢。”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是赤霄州、幽州的方向,也是狰魁所在的方向,“路,总要走下去。”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李刍风和渡厄老叟都能感觉到,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一种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东西,正在这具躯壳内悄然孕育。
他确实从黑水河底出来了。
但他带出来的,恐怕不全是希望。
李刍风与渡厄老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谢霖川不再理会二人,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周身那混合着暗红、紫金与灰败的气息微微收敛,便要动身离开。
“小子,你去哪?”李刍风忍不住问道。
谢霖川脚步未停,只有那平静到令人不安的声音随风传来:
“去结束……该结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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