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边境,一座依托着古老驿站发展起来的小镇。
年关将近,小镇上难得有了几分热闹气氛,屋檐下挂起了冰凌,街道上积着厚厚的雪,孩童穿着臃肿的棉袄在雪地里追逐嬉闹,偶尔响起的爆竹声驱散着冬日的严寒。
然而,在这份看似寻常的年节氛围之下,涌动着无法忽视的暗流。
小镇唯一的酒肆里,人气颇旺。南来北往的旅人、躲避风雪的江湖游客围坐在火塘边,喝着烈酒,谈论着这一年来的见闻。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除了年货、风雪,便是那高悬的“江湖斩首令”。
“他娘的,这都快一年了,那谢霖川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十万金啊!还有破境丹!老子眼睛都快盼瞎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刀客狠狠灌了一口酒,骂骂咧咧。
“谁说不是呢?狱镜司那帮鹰犬,还有江湖上那么多鼻子比狗还灵的家伙,硬是连根毛都没找到!你们说,他会不会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附和道。
“死?阵斩那狱镜司玄字号的狠人会轻易死掉?
他要不斩这两人我还不知道这狱镜司还有这么厉害的两个人!”
“我看呐,肯定是躲到哪个秘境或者大荒里去了!这等凶人,岂是那么容易捉拿的?”
“嘿,我听说啊,南边几个州,前几个月冒出来好几个自称是‘谢霖川’的,想浑水摸鱼领赏,结果没蹦两天,就被闻风而去的各路高手剁成臊子了!真的没影,假的倒是死了一堆!”
“可不是嘛!这赏格太高,眼红的人太多,现在但凡是个用刀的瞎子,走在路上都得被人盘问八遍!”
议论声纷纷攘攘,充满了贪婪、失望与种种离奇的猜测。
酒肆角落,两个披着厚厚斗篷、风尘仆仆的身影默默坐着,面前的粗陶碗里酒水未动。正是改换了装束、稍稍掩饰了兵刃的谢霖川与司影。
听着周围的议论,司影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川哥,好家伙,咱们在雷域里待了一年,外面为了找咱们,都快翻天了!幸好没人想到咱们会在雷州这鬼地方核心区待那么久。”
谢霖川覆面下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近一年时光,对于修行者而言或许不算太长,但足以让许多事情发酵、变质。江湖斩首令的影响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巨大和持久。
而更让他心中微沉的是,无论是狱镜司的监部,还是厉昆仑暗中掌控的不良人,其情报网络遍布十九州,竟真的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失去了对他的所有追踪。
这固然有雷域核心时空异常的原因,但也从侧面反映出,他如今对自身气息的掌控,以及那雷煞之力对天机的遮蔽,达到了何种程度。
京城,皇宫。
武昭看着案头那份由狱镜司和秘书监分别呈上、内容却大同小异的简报,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将近一年,音讯全无……谢霖川,你到底是死了,还是藏在某个朕看不到的角落,酝酿着更大的风暴?”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一个能斩杀玄字号、身负前朝背景、又掌握着诡异力量的“猎血者”,其威胁程度远超寻常叛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为不悦。
朔关城,狱镜司府。
厉昆仑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阴影中的脸庞看不出喜怒。一份密报在他指尖化为飞灰。
“……雷州……倒是会选地方。”他眼中幽光闪烁,“谢霖川,本座倒是小瞧了你的气运与能耐。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盘棋,你还得继续盘下去。”
他更在意的是,谢霖川消失的这一年,实力又精进了多少?那把刀,是否更加锋利了?
秘书监值房内。
孙默捻着胡须,看着窗外雪景,眼中却无半分欣赏之意,只有深深的算计与一丝焦虑。谢霖川的消失打乱了他不少部署,让他许多借刀杀人的计策无处施展。而且,他隐隐有种预感,当谢霖川再次出现时,恐怕会更加难以对付。
“不过……好在,另一枚棋子,已经开始听话了。”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这一年里,他多次以“复唐大业”、“为琳家正名”为由,接触、劝说琳秋婉。从一开始的冷漠抗拒,到后来的沉默聆听,再到最近,那清冷孤高的“琳仙子”,似乎已经开始偶尔采纳他的一些“建议”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她心中复仇的火焰不熄,对“正统”的执念不忘,他就有的是办法,将她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二级州督区,凤翎州,春风秋雨门。
相较于外界因为“猎血者”失踪而引起的种种波澜,作为超然势力的外三门之一,春风秋雨门内显得平静许多。年关时节,宗门内也挂起了喜庆的灯笼,多了几分烟火气。
清幽的院落静室内,一个身影缓缓收功,周身萦绕的冰寒气息渐渐敛入体内。她的气质比一年前更加沉静,眉宇间那抹清冷也愈发深刻,只是眼底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难以化开的郁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