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
谢霖川缓缓睁开眼,左眼的暗红血焰与右眼的紫色雷光已然隐去,只剩下原本的空洞,但那空洞深处,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明悟。
他依旧站在祭坛上,右手保持着前伸的姿势。而那团代表着雷亟剑仙传承本源的紫色雷光,已然消失无踪,并非消散,而是彻底融入了他的体内,与他那原本偏向毁灭死寂的雷煞之力,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与融合。
此刻,他体内的力量不再仅仅是暗红与深紫的粗暴交织,而是形成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暗紫色本源。这力量依旧带着煞骨的极致毁灭特性,却多了一份雷霆的堂皇正大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蕴含在毁灭尽头的新生意境。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在雷霆肆虐之后,总会留下一线洗净尘埃的清明。
他心念微动,右手掌心之上,一缕暗紫色的电光悄然跃出,这电光不再狂暴刺目,反而显得凝实而温顺,但其内部蕴含的毁灭力量,却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并且带着一种如臂指使的圆融感。
他成功得到了雷亟真意的认可,并非继承了具体的功法招式,而是获得了对“雷”之大道本源的更深层次理解,补全了他力量中缺失的“生机”与“秩序”的一面,使得他的“雷煞”真正趋于某种意义上的“完整”。
实力,毋庸置疑地大增。
他转身,走下祭坛。紫霆兽王那巨大的眼眸中,激动与复杂的神色尚未完全褪去,它低垂下头颅,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人类……不,谢霖川。你既得吾主真意认可,便是与雷亟一脉结下因果。望你善用此力,莫要辜负……”
谢霖川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此刻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因为接受了这份传承,脑海中那些关于自身道路、关于宿命的疑问,愈发清晰和迫切。
他抬头,“望”向紫霆兽王,声音沉静,将当初在霁州询问云无心的三个问题,再次抛了出来,只是语气更加坚定,带着一种寻求最终答案的执着:
“第一,我此身煞骨,与赤幽冥铁彻底融合,是唯有征服一途,还是终有反噬失控之日?”
“第二,我所修非道,乃杀伐煞气,此路可能突破并踏入十一境,可得天地‘赐字’?”
“第三,我目盲乃神魂本源之损,此路……可能复明?”
这三个问题,关乎他存在的根本,关乎他未来的方向。
紫霆兽王沉默片刻,巨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带着电火花的白气,古老苍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跨越万古的洞察:
“赤幽冥铁,乃赤烬魔头怨念所化,其性至凶,噬主惑心,确为诅咒。然,大道无常,物极必反。你经历开天道韵锤炼,又得吾主雷亟真意补全,体内煞骨已非纯粹赤烬之路。征服与否,不在外力,而在你心。你若能持守本心,以雷煞之平衡驾驭毁灭,便可为其主。若心堕沉沦,则必被其噬,化身只知毁灭的兵奴。此路,如履薄冰,唯看你自身意志。”
“至于境界赐字……”紫霆兽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开天定境,乃是描述‘道’之领悟与力量升华,而非限定修行方式。你集赤烬之‘煞’,开天之‘序’,雷亟之‘罚’于一身,所行之路,虽非正统,却是独一无二的‘毁灭与秩序之刃’。若你能将此路走到极致,明悟其中真意,引动大道共鸣,为何不能突破?为何不能‘赐字’?你所求之字,恐非‘圣’非‘豪’,或将是前所未有的凶煞之字,其路之险,犹胜以往。”
“而目盲……”它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谢霖川的眼眶,直视其神魂本源,“此损涉及根本,非寻常药石道法可医。然,你既已踏上此路,神识将随境界提升而愈发强大,届时观物无需肉眼,神识所至,纤毫毕现,甚至远超肉眼所见。所谓复明,对你而言,已非必要。当你不再执着于肉眼视觉时,或许,便是你‘看见’更多之时。”
三个答案,与云无心所言大同小异,却更加肯定,更加深入,仿佛为他晦暗的前路,点燃了几盏明确的灯火。
谢霖川默然,将这些信息细细消化。随即,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关乎琳秋婉,也关乎那场上古恩怨的问题:
“凌玄剑仙的转世……与我体内赤烬本源,可是注定对立?三大剑仙的宿命,究竟为何?”
听到这个问题,紫霆兽王巨大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电浆般的眼眸中流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有追忆,有叹息,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宿命……呵呵……”它发出低沉的笑声,带着万古的沧桑,“赤烬与凌玄,光与暗,火与冰,毁灭与净化……他们的大道天生对立,从诞生之初,便注定是彼此的劫难。这种对立,早已深入他们的道则本源,甚至……烙印在了他们的真灵魂魄之中!”
它看向谢霖川,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无尽岁月长河中那一次次重复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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