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边境,荒原与铅云的交界处。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起初稀疏,很快便连成了线,最后化作倾盆暴雨,伴随着愈发频繁闪烁的电光与滚雷,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朦胧的水世界。
雨水对于谢霖川的感知,是天然的削弱。那细微的风声、气味、能量波动,在嘈杂的雨声和弥漫的水汽中被大幅干扰。更要命的是,天空中那翻滚的雷云,散发出的煌煌天威与至阳至刚的气息,与他体内那源自赤烬剑仙的煞骨之力隐隐相斥,让他周身的煞气都变得有些滞涩,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必须速战速决!”谢霖川心中凛然。在这雷雨天气下与强敌周旋,对他极为不利。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司影也立刻停下,背靠着他的背,警惕地望向身后追来的数名辰龙。
“川哥,雨大了,你的耳朵……”司影担忧道。
“无妨。”谢霖川声音冰冷,“在他们身上,用不了多少时间。”
雨幕之中,那五名追得最近的辰龙也停了下来,呈扇形散开,封锁了他们的退路。雨水打在他们冰冷的面具和衣袍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更添几分肃杀。
没有废话,战斗在暴雨中瞬间爆发!
谢霖川动了!他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即便感知受制,那突破十境后远超同侪的速度与力量,以及煞骨带来的凝练爆发力,依旧让他如同鬼魅!
“锵!”
“渡夜”终于出鞘!但并非为了斩杀,而是为了效率!
暗红色的刀光在雨幕中划出凄冷的弧线,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直接的军中杀伐术,配合着那凝练如实质的煞气!
“噗!”
一名试图从左侧偷袭的辰龙,刀刚举起,喉咙已被一道薄如蝉翼的暗红刀气划过,鲜血混着雨水喷涌而出,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
谢霖川脚步一错,避开身后袭来的两道剑气,反手一刀,刀鞘如同毒龙摆尾,精准地撞在另一名辰龙的心口!
“咔嚓!”胸骨碎裂的声音被雷声掩盖,那辰龙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一块风蚀岩上,没了声息。
雨水冲刷着血迹,却又瞬间被新的血迹覆盖。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五名精锐的辰龙,已倒下了三人!剩下的两人肝胆俱裂,哪里还敢上前,下意识地就要后退。
但谢霖川没有给他们机会。他身影如电前冲,“渡夜”的刀锋在雨水中带起一溜寒芒,如同死神的请柬!
就在最后两名辰龙即将授首的刹那——
“轰咔——!!!”
一道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霹雳,猛地炸响在众人头顶!炽白的雷光瞬间照亮了天地,也仿佛震动了这一方空间!
谢霖川和司影只觉得耳中嗡鸣一片,外界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剥离、远去!
两名辰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来了,迅速跑路消失!
紧接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笼罩了谢霖川司影两人!
周围的色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郁郁葱葱的荒草,嶙峋的怪石,浑浊的雨水,铅灰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它们原本的色彩,化作了纯粹的黑、白、灰!仿佛有人用一块巨大的橡皮,擦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颜色!
司影惊呼:“川哥,这附近颜色变没了,是黑白的?!不对劲啊!”
不仅如此,那倾泻的暴雨,那闪烁的电光,那呼啸的风声……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下来!雨滴悬停在半空,电光凝固成扭曲的树枝状,风仿佛停止了流动……时间,在这一小片区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变得粘稠、凝滞!
谢霖川和司影感觉自己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思维似乎也要随之冻结!
在这片只剩下黑白灰、时间近乎停滞的诡异界域中心,两道身影,缓缓浮现。
前方,不知何时,已静静站立着那道白影。他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圣光之中,气息空灵,不染尘埃,与这黑白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仿佛是其主宰。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模糊的雨幕中,一道黑影也缓缓凝聚成形。他如同最深沉的夜色,气息沉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与白影形成了极致的对立与统一。
两人腰间,各自悬挂着一枚非金非木、造型古朴的令牌,上面以古老的字体,清晰地刻着一个字——
【玄】
狱镜司传说中,几乎无人得见,只闻其名,地位更在辰龙之上的
——玄字号!
谢霖川强行运转煞骨之力,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凝滞感,空洞的“目光”扫过这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沙哑开口:
“你们……就是那所谓的,‘阴’与‘阳’?”
他的声音在这片凝滞的时空中,也显得异常缓慢和失真。
那白影闻言,缓缓抬眸,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与时空的阻隔,落在了谢霖川身上。他没有回答谢霖川的问题,反而用一种仿佛吟唱古老歌谣般、带着奇异韵律的语调,缓缓说道,声音直接在谢霖川和司影的心神中响起: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
那黑影也随之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九幽寒风:
“阳化气,阴成形。阳杀阴藏,阳生阴长。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他们的话语晦涩难懂,仿佛在阐述着某种天地至理,又像是在宣告着某种既定的法则。随着他们的话语,这片黑白界域的凝滞感越来越强,压迫得谢霖川和司影几乎无法呼吸,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谢霖川心中警铃狂响!这两人施展的手段,完全超出了他对武学的认知!这绝非单纯的内力或煞气,更像是……直接操控了局部的天地规则?!
必须打破这僵局!他眼中厉色一闪,煞骨之力在体内疯狂奔涌,试图寻找时机,发动雷霆一击!
然而,在这片被“阴阳”法则笼罩的界域中,他的杀机,他的力量,仿佛都陷入了无形的泥潭,难以凝聚。
雨,依旧在黑白的世界里,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滴滴地坠落。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无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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