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七月,流火铄金。
孙默离了长安,一路轻车简从,却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渠道,速度极快。他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必须在谢霖川和司影那两个煞星返回朔关之前,抢先赶到影剑门,掌控局面。若是让那瞎子在场,以其如今在狱镜司内的凶名和那股不管不顾的狠戾劲儿,事情恐怕会横生枝节。
他已穿过数州,此刻正行在苍州地界。苍州离朔玄仅一州之隔。照此速度,他用不了几日便能抵达。相比之下,谢霖川二人从二级州督区返回最偏远的四级州督区,路途遥远,注定要慢上许多。
更让他心烦的是,动身之前,厉昆仑那老狐狸竟还特意传讯,告知他谢霖川与司影也已奉命返回朔关,届时或可“携手”调查,共为陛下分忧。这话听得孙默几乎呕血,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地应下。携手?他只想独揽这份“功劳”!
……
话分两头。
谢霖川与司影他们一路行来,确实并不匆忙,仿佛真的只是在执行一次普通的调令行程。
这一日,二人来到了赤霄州。
此州留给他们的印象可谓深刻
正是当初在那落魄不良人石铁匠处,得知“赤幽冥铁”骇人来历的地方。
州内矿脉虽早已被曜朝封锁,但打铁的风气似乎依旧残留,沿途可见不少锻造作坊,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炭火和金属味道。
赤霄州都城霄阳,比之朔关自是繁华不少。街道宽阔,人流如织。
二人慢慢悠悠地晃荡着,行至一处较为宽阔的十字路口附近。谢霖川忽然停下脚步,“望”向街角一家气派的门店。那里悬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招牌,并非商铺,而是狱镜司在此地设立的分衙之一,专门负责功勋兑换、物资调配等内勤事务。
“进去一趟。”谢霖川道。
“啊?川哥,要换啥?”司影有些好奇。他们这一路杀回来,积分又涨了不少,但谢霖川似乎对那些功法秘籍、神兵利器兴趣不大。
“复源丹。”谢霖川言简意赅。自从重新拿回“渡夜”,那凶刃的煞气虽与他自身杀意契合,却也更加躁动活跃,时时需要以内力调和压制。这种专门用于稳定心神、调和内息的丹药,他许久未在狱镜司内兑换了,正好此处遇上,便补充一些。
司影恍然,连忙点头。两人步入分衙。
手续办理得很快。谢霖川亮出辰龙令牌,那骇人的积分数额和“谢”这个姓氏,让负责兑换的吏员手都抖了三分,毕恭毕敬地将数瓶上品复源丹奉上。
换完丹药出来,正准备离开,忽听得旁边两个刚交完任务的寅虎低声窃语,声音虽压得极低,却逃不过谢霖川的耳朵。
“…听说了吗?三队那边碰了一鼻子灰!”
“怎么了?”
“还能怎么?又是前朝余孽那档子事呗!不知从哪得的线报,说‘那个门’里可能藏了人,愣头青似的就想去查…”
“嘶——他们疯了?敢去惹‘那个门’?陛下不是都…”
“嘘!小声点!谁知道呢,反正碰钉子了,让人家给轰出来了,屁都没敢放一个…”
“啧啧,真是…自找没趣…”
那两人摇着头,快步走开了,话语含糊,并未提及具体门派名称,但语气中的忌惮和“那个门”的指代,却透露出非同寻常的信息。
谢霖川覆面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并未在意。四级州督区的琐事,他如今已懒得理会。狱镜司内部这等仗着身份胡来的蠢货,哪里都有。
两人走出分衙,来到那宽阔的十字路口。正值午后,街上行人不少。
突然,谢霖川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向长街的另一个方向。
“哟呵。”他发出一声轻咦,“辰龙?这穷乡僻壤的,倒是少见。”
在他的感知中,那个方向传来一股属于辰龙字号的、毫不掩饰的凌厉气息,正与另外两股明显属于江湖路数、使长兵器的气劲激烈碰撞,周围还围着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气息。
司影也感应到了,顿时来了兴趣:“有热闹看?川哥,去看看不?”
谢霖川不置可否,但脚步已转向那边。司影连忙跟上。
远远便看见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挤进去一看,只见场中一名身着辰龙黑衣、面带玄黑猩纹面具的男子,正与两名身穿相同制式劲装、手持亮银长枪的年轻武者激斗正酣。
那辰龙身手不弱,招式狠辣,显然是经过血筹厮杀的洗礼,一柄狭长的快剑使得如同毒蛇出信,招招直奔要害。而那两名持枪弟子,枪法也自不俗,配合默契,枪影点点,如梨花纷飞,带着名门正派特有的严谨章法,但显然临敌经验远不如那辰龙丰富,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一边打,那两名弟子一边怒骂不止:
“你们狱镜司未免太猖狂了!无凭无据就敢污我山门私藏前朝余孽!”
“陛下尚且敬重我派三分,你们这些鹰犬爪牙,竟敢自作主张,欺上门来!就不怕给你们主子惹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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