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判官被司影“请”走,藏剑阁内一时间只剩下满地狼藉、沉默的谢霖川,以及脸色苍白、强作镇定的琳秋婉。
柳清迟疑了一下,似乎想留下。
谢霖川头也未回,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柳门主,带所有人,出去。”
短短几个字,却带着比王判官的官威沉重十倍的压迫感,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杀气。
柳清呼吸一窒,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深深看了一眼琳秋婉,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挥挥手,带着所有弟子默默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阁门。
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线和声响。
阁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散落的古籍和尘埃在微弱光线下飞舞。
琳秋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单独面对这个神秘莫测、实力恐怖的黑衣瞎子,比面对十个王判官的压力更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谢霖川缓缓转过身,“看”向她。尽管遮着眼,琳秋婉却觉得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琳秋婉。”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地上,“王判官蠢,不代表我瞎。”
琳秋婉身体一僵。
“父母遭匪祸?江南行商?”谢霖川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你听到父母二字时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琳秋婉几乎喘不过气。
“只有一种人的子女,才会对父母名讳如此敏感,如此恐惧被深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
“前朝,获罪臣属。而且,是罪及子孙、被新朝重点缉拿的那一种。”
琳秋婉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变得透明般的苍白。
她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个男人可怕的洞察力面前,不堪一击。
看到她这副反应,谢霖川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不再逼问,只是沉默地站着,给她最后一点挣扎的时间。
空气凝固了许久。
琳秋婉终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是。家父…前唐御史台中丞,琳正清。”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混着脸上的灰尘,留下淡淡的痕。
“城破之日…拒降…罹难。家母…随父亲而去。我…被忠仆拼死救出,辗转流落…蒙师尊…收留…”
她说得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泪。
谢霖川静静听着。琳正清…这个名字他有点模糊印象,似乎是个以刚直闻言的清流官,城破时确实殉国了。没想到还有一丝血脉留存。
“柳清收留你,是好心,”谢霖川忽然道,“也是算计。”
琳秋婉猛地睁开泪眼,不解地看着他。
“前朝忠臣之后,奇货可居。”谢霖川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平时可博仁善之名,关键时刻…或可向新朝表功,或可挟之以令旧部。你这师父,心思不浅。”
琳秋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师父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那些看似庇护的背后,竟是如此冰冷的算计?她不愿相信,但联想到师父平日若即若离的态度和今日仓促的维护…一股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
谢霖川没兴趣探究她的心路历程,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前朝余孽,按律当斩。”他语气依旧冰冷,“我暂不拿你。”
琳秋婉愕然抬头。
“我有一事,需人助力。”谢霖川“看”着她,“明日,子时,山脚下那棵老槐树下等我。”
他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命令。
“记住,你我没见过王判官,也没说过刚才的话。”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推开藏剑阁的门,身影融入门外渐浓的夜色中。
琳秋婉独自站在狼藉的阁内,浑身冰冷,心中乱成一团麻。
身份被彻底揭穿。
师父可能别有所图。
而那个可怕的人,用她的秘密作为要挟,向她下达了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命令。
子时…山下…
她去,还是不去?
她还有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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