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练习室的灯光在镜面上折射出刺眼的白。米诺终于放下手中的针线,礼服上最后一片鹤羽的绣线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眸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总算完成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小酒窝在疲惫的脸上若隐若现。
张沈薇端着刚热好的午饭走过来,看到礼服成品的瞬间愣住了。青柠色的底色上,仙鹤展翅欲飞,每一根羽毛都飞出来。鹤爪踩着虚化的青柠叶纹,叶片被处理成如意云纹的抽象线条,只在边缘保留了一抹青翠。
“米诺,你这是……”张沈薇伸手想摸,又怕弄坏了,“这已经不是礼服了,这是艺术品。”
“别夸张了,沈薇姐。”米诺接过饭盒,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就是把该做的都做到位了而已。”
“你这叫?”罗生姜凑过来,脸上的面具歪在一边,“我看着都觉得每根线都在发光。”
“那是因为你的面具戴歪了,反光了。”米诺头也不抬地怼了一句。
罗生姜的脸瞬间涨红,他赶紧扶正面具,嘴里嘟囔着:“我这是……这是为了透气!”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熊黑猗急匆匆地走进来,蓝色的洛丽塔裙摆扫过地板,带起一阵慌乱的风。
“他说下午的飞机改签了,时间紧张。”熊黑猗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急得直跺脚,“怎么办?你……你东西好了吗?”
米诺看了眼只吃了几口的饭盒,又看了眼桌上那件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礼服,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疲惫被强行压下,换上一片沉静:“好了。”
他站起身,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风衣,袖口处的精美花纹在灯光下闪着沉稳的光。“沈薇姐,帮我把礼服装进展示箱。”
张沈薇立刻回神,动作麻利地找来专用的展示箱,小心翼翼地将礼服平铺进去。米诺则冲进洗手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拍在脸上,试图浇灭眼中的血丝和倦意。
“米诺哥,加油!”安丘端着茶杯站在一旁,声音温软却坚定。
米诺回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他冲安丘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放心,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五分钟后,顶层会议室。
李明远独自坐在长桌主位,剪裁得体的西装一丝褶皱也无。他面前没有文件,没有茶水,只有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正低头看着,仿佛在计算每一秒的成本。
“李总监,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熊黑猗推门进来,姿态放得极低。
李明远抬起眼,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后面抱着展示箱的米诺身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时间宝贵,直接看东西吧。”
这句话堵死了所有寒暄的可能。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米诺将展示箱放在光洁的会议桌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盖子。
青柠色的礼服如一汪春水,静静躺在黑色丝绒的内衬里。仙鹤羽翼的层次感,珍珠的对称,裙摆的弧度,在顶灯的照射下,完美得不似凡品。
熊黑猗的脸上刚要浮现出一丝期待,李明远却已经站起身。他没有惊叹,甚至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欠奉。他戴上一只白色手套,俯身凑近,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地剖析着这件礼服。
他用指尖捻起鹤翅的边缘,感受绣线的密度;他翻开领口,检查内衬的针脚;他甚至将裙摆的一角对着光,审视布料的纹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室里只有空调微弱的嗡鸣。熊黑猗的额头渗出细汗,张沈薇按在米诺肩膀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终于,李明远直起身,摘下手套,丢在桌上。他看向米诺,吐出两个字:“原创?”
“是的。”米诺点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灵感来自宋徽宗的《瑞鹤图》,但纹样做了现代化处理。青柠叶纹代表新生,仙鹤象征风骨,我想表达的是一种根植于传统,又面向未来的生命力。”
“《瑞鹤图》。”李明远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用这个元素的很多,不稀奇。你的‘生命力’,体现在哪里?”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米诺作为创作者的骄傲。
米诺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他迎上李明远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体现在细节。比如仙鹤翅膀的弧度,我调整了三次,最终采纳了我们剧团一位演员的建议,让它更具动态的飘逸感。再比如青柠叶纹,我把它虚化成了如意云纹的轮廓,远看是云,近看是叶,既有古典的写意,又有现代的解构。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李明远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他重新坐下,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双手交叉,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米诺。
“这件衣服,你做了多久?”
“从出设计稿到完工,三天。”米诺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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