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方海莲娱乐的录音棚里。
冰糖和枫炽面对面坐着,空气里还残留着上午争执的余烬。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雪天使》精致繁复的原版编曲,像一幅完美的冰雕,冰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在等什么?等它自己长出獠牙来?”枫炽抱臂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耐心地敲了敲桌面。
“我在想……”冰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如果我们彻底推翻它的结构和配器,它在版权意义上,还是《雪天使》吗?这首歌的核心概念是‘纯洁’与‘守护’,你确定要把它改成……”
“改成一个活物。”枫炽打断她,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那首《雪天使》根本不是冰雕,是块漂亮的塑料。没温度,没生命,一万年都不会化。我要做的,就是放一把火,让它活过来,或者……烧成灰。”
“那叫毁掉,不叫改编。”冰糖的声线绷紧了,“枫炽,这是我的作品,不是你的实验田。如果失败……”
“那就完蛋。”枫炽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刺,“你昨天不是已经有觉悟了吗?怎么,睡了一觉,又变回那个怕这怕那的漂亮娃娃了?”
冰糖的脸颊瞬间涨红,不是羞涩,是愤怒。她猛地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眸里像是凝结了冰霜:“我不是在害怕,我是在评估风险。你凭着一腔热血做事,我不能。我身后有团队,有合约,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说的‘真实’,不能成为不专业的借口。”
“专业?”枫炽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专业就是唱着别人写的、毫无感觉的歌,摆出训练过一万次的微笑吗?冰糖,你最大的风险,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说完,不再看冰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文件,直接将音量开到最大。
一阵尖锐刺耳的、像是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声音瞬间灌满了整个录音棚,紧接着是废铁摩擦的嘎吱声、雨水砸在生锈铁皮上的沉闷撞击声、风灌入破败空洞建筑的呜咽……混乱,粗粝,毫无美感。
冰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生理性的不适让她想捂住耳朵。“关掉!这是什么?”
“废品站。”枫炽关掉音频,杏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这是我昨天下午录的。你不觉得……这些声音比你歌里那些虚假的弦乐要‘纯洁’得多吗?它们就是它们自己,不伪装,不讨好。”
“这是噪音。”冰糖冷冷地评价,“枫炽,音乐是有门槛的,不是所有声音都能叫音乐。你把这些东西放进前奏,只会赶走所有听众。”
“那就让那些只配听塑料音乐的滚蛋。”枫炽针锋相对,“我要的听众,是能听懂雪地里藏着玻璃碴的人。你敢不敢吧?就问你敢不敢,别跟我扯什么市场、什么听众。”
冰糖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她看到枫炽眼里的挑衅,更看到了那挑衅背后,一种她从未拥有过的、对艺术的绝对忠诚。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
最终,冰糖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转向电脑。她没有再争辩,而是点开了编曲软件,新建了一个音轨。
“……文件名叫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手指已经开始在键盘上飞舞。
枫炽愣了一下,随即一个野性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炽雪》。”
冰糖的手指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地敲下这两个字。她开始处理那些“噪音”,用她精湛的技术,将那些尖锐的毛刺一点点磨平,把沉闷的撞击变成富有节奏感的心跳,让刺耳的摩擦融入背景,成为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安的底色。
枫炽凑过去看着,眼里的轻蔑和挑衅渐渐变成了惊奇。她看着那些在她手里粗野无比的素材,在冰糖的调试下,竟然与《雪天使》原版清冷的钢琴音色产生了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共鸣,像是纯白雪地里渗出的斑斑血迹。
“……你真是个怪物。”枫炽由衷地感叹,语气复杂。
“彼此彼此。”冰糖头也不抬,浅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没有了防备,只剩下纯粹的专注,“现在,闭嘴,别打扰我。”
枫炽第一次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下午三点,合练室的监控室内。
“我的天,她们居然没打起来?”派派看着屏幕,红色的眼瞳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何止没打起来,”楚迁推了推眼镜,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你没发现吗?战场转移了。冰糖正在用她的‘专业’,一点点收编枫炽的‘野性’。你看枫炽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挑衅,变成了现在的……欣赏?有趣,太有趣了。”
“可这首歌……听起来好压抑。”玉纤纤蓝绿色的眼眸里透着担忧,“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版本。”
“因为原来那个版本是假的。”蒲露兰端着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派派,“张总说过,人只有在面对自己真正恐惧的东西时,才会爆发出最大的能量。枫炽是那把火,而冰糖的技术,就是控制火势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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