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有选择吗？
暴露是死，拒绝也是死。
他艰难的选择着。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秩序井然的公务体系，是他身为局长的权威与表象；
门内，是冰冷彻骨的现实，是他无法挣脱的枷锁与即将降临的罪孽。
LS-001，或者说，“东方欲晓”局长，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缓缓滑坐在地。
昂贵的定制西装面料与光洁的地板摩擦，发出细微的擦擦声，但他浑然不觉。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摊开手掌，那枚黑色的U盘静静躺在掌心，金属外壳在室内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它那么小，那么轻，却又那么沉，沉得像一座山，压在他的命运之上，压在他残存的良知之上。
“我会搞定……”刚才在LS-009面前，那斩断退路后的平静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但现在，只剩下无尽的虚脱和后怕。
成功，他将成为屠戮无辜的帮凶，灵魂永堕黑暗；
失败，他即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LS-009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一遍遍凌迟着他的神经。
他有选择吗？
暴露是死，拒绝也是死。
组织不会容忍一个知晓秘密却不愿配合的棋子，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局长。
那看似温文尔雅的LS-009，那看似客气的“纪检组长”，背后代表着足以将他和他一切社会关系碾碎成齑粉的恐怖力量。
他艰难地呼吸着，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抓取一丝清明。
半年了。坐上这个位置仅仅半年。
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逐渐熟悉权力运作，享受那种一言可决诸多事务、众人尊敬的滋味……
他几乎，几乎要忘记自己最初是如何被“放置”到这个位置上的了。
这半年里，他看着这座城市，看着局里那些兢兢业业的同事，比如总是冲在第一线、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陈亮，比如那位资历深厚、处事圆融却总在关键时刻坚持原则的陈铭处长……
他甚至在某些瞬间，产生过一种荒诞的“归属感”，一种想要真正当好这个局长，守护一方的冲动。
但这脆弱的幻觉，在LS-009带着“暴雨计划”找上门来的瞬间，便彻底粉碎了。
他紧紧攥住U盘，金属外壳硌着掌心的纹路，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让他清醒。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权力那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渴望，最终压倒了那一丝残存的人性战栗。
沿着组织划定的路线走下去，或许还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甚至……在未来，攫取更大的权柄？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微弱，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撑着门板，有些踉跄地站起身。
脸上所有的犹豫、挣扎和恐惧，都被一种近乎麻木的、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而代之。
眼神变得空洞，却又异常坚定。
他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在那张象征权力的高背椅上。
电脑启动，光驱（他特意要求保留的旧式配置，为了“兼容性”）无声地滑出。
他将U盘插入。
加密验证界面弹出。
他熟练地输入LS-009告知的密码，那串看似无意义的字符背后，是冰冷的指令和血腥的计划。
进度条在屏幕上缓缓移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的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冰冷而粘稠。
文件目录展开。
密密麻麻的文件夹，标注着“时间节点”、“目标区域”、“资源调配”、“清除名单”、“应急通讯”……他点开了“详细计划描述”。
越是阅读，他的脸色越是苍白。
计划的周密、手段的狠辣、波及范围的广阔，远超他最初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一次扰乱视线的行动，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引发大规模恐慌、瘫痪关键系统、并为后续更深层次的“清洗”创造条件的灾难。
“暴雨”之名，名副其实。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微微颤抖。
目光扫过那些需要他利用局长权限“重点关照”的区域清单——其中甚至包括了几所学校和一座大型居民社区。
他的胃部一阵翻滚。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秘书有些为难的劝阻声。
“陈队，陈队，局长正在会见重要客人，刚吩咐了不准打扰……”
“我有急事！非常紧急！涉及到之前那个未结的走私案，可能有内部人员涉案线索！”
一个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语气的声音响起，是陈亮！
“东方欲晓”（LS-001）心中猛地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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