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肩膀——触手所及,只有布料和硬挺的肩章,简直是空无一物。
是幻觉?
还是有人在向他传递某种无法言说的警告?
亦或是,他身边最不设防的人之中,早已被渗透?
他骤然想起在授勋仪式结束后,李副部长在与他不经意擦肩而过时,那句低沉得几乎被周围欢呼声淹没的耳语:
“欲晓,恭喜。但记住,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尤其要小心,你身边镜子里的倒影。”
当时他只当是领导对工作难度的隐晦提点,此刻回想起来,却字字惊心,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镜子里的倒影、
双生的红叉标记、
以及,这仿佛无处不在、纠缠不休的蛇形符号……
重症监护室外,东方欲晓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线、仅靠仪器维持生命的水衿演。
据主治医生介绍,水衿演的伤势极其严重:
腿部重伤:左腿开放性骨折,伴有严重的神经和血管损伤,即使未来能够愈合,这条腿对冷热、疼痛的感知能力也会大幅减弱,甚至可能出现肌肉萎缩。
内部损伤:除了已手术切除的破裂脾脏和被断骨刺穿的肺叶,最麻烦的是骨盆的粉碎性骨折,带来了极高的感染风险,并且极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站立和行走功能。
脑部影响:颅内的轻微出血,可能导致他即便苏醒,也会出现长期的注意力难以集中、记忆力减退或情绪波动等后遗症。
这意味着,水衿演将要面对的,是一条漫长、痛苦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康复之路。
他可能需要从轮椅开始,经历助行器、双拐,才能艰难地尝试重新站立。
心理上,他极有可能经历创伤后应激障碍,对疼痛产生条件反射般的恐惧,甚至出现“疼痛灾难化”的认知偏差,即不由自主地放大对疼痛的感知和恐惧。
他需要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康复,更有认知行为疗法等心理干预,以及家人朋友强大的社会支持,来帮助他重建破碎的信心与求生意志。
在水衿演被送入医院时,他的个人物品里,东方欲晓注意到了那个被压得变形的烟盒。
打开后,里面藏着的并非香烟,而是一张用旧报纸剪贴字拼凑而成的字条:
“麒麟有鬼,账本在珍珠里。”
“珍珠?” 东方欲晓眉头紧锁。
他猛然想起,上次与水衿演在杂货店闲聊时,对方确实曾一边摩挲着柜台里那串作为装饰品的、落满灰尘的仿制珍珠项链,一边含糊地提过一句:
“麒麟阁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账啊,都记在‘珍珠’上呢。”
当时他只当是醉话或是某种隐喻,并未深究。现在想来,那竟是水衿演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冒着风险向他传递的关键信息!
“账本在珍珠里……”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珍珠岛?
海洋风暴似乎也有叫珍珠的岛屿?
现在又是珍珠?
前不久张敬轩讲的珍珠可能是人?
或者,南海省疾控中心的主任,就叫林珍,有时也被熟人称作“珍珠”?
线索似乎指向多个方向。
现在又有账本也叫珍珠?
但此刻,最直接的“珍珠”,无疑就是水衿演杂货店里的那串项链!
就在这时,技侦科再次传来消息——他们在扩大对肇事卡车逃逸路线的排查范围后,在一个位于偏僻路段的私人仓储监控探头里,提取到了一段极为模糊但至关重要的录像!
虽然画面抖动严重,无法看清车牌和司机的正脸,但在卡车副驾驶座的窗户反光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摆放在操作台上的物件:
一个造型精致、麒麟昂首扬蹄姿态的车载香水瓶——与技侦科同事之前秘密走访苟经理办公室时,看到的他惯用的那个系列,一模一样!
这几乎是将肇事车辆与苟经理进行了强有力的关联!
证据链正在一步步收紧。
东方欲晓立刻签发了对苟经理及其名下所有车辆、住所进行正式搜查的命令,并要求对其个人进行全天候监控。
然而,对麒麟大厦及其关联车辆的初步公开搜查,却再次遭遇了无形的壁垒。
那辆疑似作案的蓝色卡车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欲晓带领陈科长他们决定正面会晤刘鲲鹏董事长,刘董事长不在酒店,交代秘书全力配合,并直接叫苟经理全程陪同。
苟经理本人则表现得异常配合,面对警方的询问对答如流,言辞恳切,对发生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不幸车祸”表示痛心疾首,并一再承诺会动用一切资源配合警方调查。
但他的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若有若无的得意与戏谑,却没有逃过东方欲晓锐利的眼睛。
他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一个被卷入命案漩涡的当事人,反倒像是一个早已熟知剧本、正悠然欣赏着台上演员们慌乱表演的观众。
东方欲晓知道,正面强攻,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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