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存在”的感觉。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失去了维度。
江玄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遗忘在宇宙最冰冷的角落,又或者……他从未存在过。
最初的挣扎是徒劳的。每一次试图凝聚起一丝念头,都如同在深海中试图点燃一根火柴,瞬间就被无情的冰冷和虚无吞噬。
那被古怪光束贯穿胸膛、灵魂仿佛被冻结撕裂的极致痛苦,似乎也在这绝对的虚无中被稀释、同化,只剩下一种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
一点微光,如同针尖般细小,刺破了浓墨般的黑暗。
那光……是暖的。
它带着一种……熟悉的、让人心头发酸的……烟火气?
紧接着,一个声音穿透了虚无的屏障,带着一种家常的熟悉感,清晰地敲打在江玄沉寂的意识上:
“江玄!发什么呆呢?别忘了带早饭!”
嗡——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这声音在江玄混沌的意识深处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场景:家。
眼前粘稠的黑暗如同舞台幕布般迅速褪去,色彩、光线、声音、气味……现实世界的感官洪流瞬间涌入!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老旧单元楼门口。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爬满藤蔓的楼宇缝隙斜斜地照在水泥台阶上,空气里弥漫着隔壁早餐摊刚出锅的油条香气,还有楼下花坛里月季花的淡淡芬芳。
这是……他家楼下?
那个他住了十几年充满烟火气的老小区?
江玄有些茫然地低下头。他穿着宽大的校服裤子,高中时代的?脚上是那双穿了很久的运动鞋,鞋边泛黄。手里还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似乎是用来买早餐的。
刚才那个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向单元门洞内,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
一个身影正扶着老旧的木质扶手,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他。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
穿着样式简单的棉质家居服,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额角。
她的面容有着长期户外工作略显粗糙的痕迹,眼角和嘴角已经有了清晰的细纹,但那双眼睛……明亮,温和,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刻正含着笑意和一点点催促看着他。
妈妈?
江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猛地收缩。
是妈妈。
但……为什么感觉这么陌生?又这么……理所当然?
江玄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画面是模糊而稀薄的碎片。
他从小就知道,母亲是地质科考队的骨干,常年奔波在人迹罕至的野外,寻找矿藏,勘探地质构造。
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不到一个月。他的童年和少年,对关于母亲的印象很浅。
母亲的形象,更多是电话里温柔但遥远的声音,是偶尔回家时风尘仆仆的身影和行李箱里带回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矿石标本,是书桌上永远堆着的厚厚地质图册和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野外记录本。
他对母亲的“印象”,与其说是具体的形象和情感,不如说是一个标签——“科考队的母亲”。他甚至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母亲具体的长相细节,只记得她身上似乎总带着一种淡淡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特殊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双总是闪烁着探索欲和专注光芒的眼睛。
可此刻,站在楼梯转角,扶着扶手,催促他别忘记买早饭的女人,她的面容是如此的清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而温暖,她的存在感是如此的……真实。
仿佛她一直就在这里,每天清晨都会这样探出身,提醒即将出门的儿子。
“还愣着干什么?”见儿子傻站着,又好气又好笑地走下几级台阶,催促到。“豆浆要凉了!快去快回!今天周末,妈给你做你爱吃的葱油拌面!”
那指尖的温度,那带着宠溺的嗔怪语气,那“葱油拌面”的许诺……一切都真实得可怕,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日常生活的分量。
江玄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十块钱,喉咙有些发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妈?”
“嗯?”对面应了一声,似乎没听清,她微微弯下腰,凑近了些,那双明亮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脸色怎么有点白?是不是昨晚又熬夜看书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
她的絮叨带着熟悉的、属于母亲的关切,像暖流包裹着江玄。他几乎要沉溺在这份久违的、甚至从未如此真切感受过的温暖里了。
这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何如此清晰?如此……令人眷恋?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完全融入这“真实”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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