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厅。
厅堂极高极深,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巨大的朱漆圆柱支撑着绘满彩绘的穹顶,上面画着百鸟朝凤的吉祥图案,但在摇曳的烛火下,那些鲜艳的色彩显得格外诡异,仿佛都透着森森鬼气。
厅堂两侧,整齐地摆放着数十张铺着猩红桌布的八仙桌。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人”。
或者说,是穿着各色古旧华服、如同木偶般的“宾客”。
堂上男女老少皆有,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珠翠金银,但无一例外,脸色都是灰败的,眼神空洞无光,嘴角挂着僵硬刻板的“笑容”。
他们如同被钉在座位上的泥塑木雕,一动不动,整个大厅虽然坐满了“人”,却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烛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更添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熏香气味和陈腐灰尘的怪异味道,令人作呕。
正对着大门的主位,是一张巨大的、铺着明黄色桌围的龙凤雕花主桌。主桌后方,端坐着一个身影。
明老夫人。
她穿着一身极其华贵的深紫色团花万寿纹缂丝长袄,外罩一件玄色绣金凤穿牡丹的云肩。
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的脂粉,两颊却点着两团极其突兀艳红的胭脂。嘴唇也是鲜红,如同刚饮过血。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十指戴着长长镶嵌宝石的护甲。
最令人恐惧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异常浑浊,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色,瞳孔却缩得很小,如同两点深不见底的墨点。
她似乎并没有真正“看”着门口进来的众人,目光空洞地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嘴角也挂着一丝极其僵硬的弧度。
她就那样端坐着,如同一尊被精心装扮过的千年古尸,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气和威压。
整个锦瑟厅那死寂的“宾客”群,在她面前都显得如同陪衬。
江玄胸前的木坠,在踏入锦瑟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热度甚至有些烫人,仿佛在疯狂示警!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从主位方向汹涌而来,与木坠的灼热在他胸前激烈地对抗着!
江玄身体微微一晃,强行稳住心神,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
这老夫人…绝非善类!她身上散发的恶意和邪气,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浓!
“贵客…到。”
阿二平板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那些“宾客”依旧纹丝不动,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李管家如同幽灵般从主桌旁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他依旧是那副刻板模样,对着主位躬身,声音恭敬得近乎谄媚:“老夫人,贵客们已至。”
明老夫人那空洞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似乎终于“聚焦”到了门口这群穿着怪异“盛装”的活人身上。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干涩、沙哑、仿佛摩擦朽木般的声音:
“坐…吧…”
这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冰冷的铁针扎进脑海。
李管家立刻侧身,指向主桌旁边一张特意空出来的八仙桌:“诸位贵客,请入座。”
众人如同提线木偶,在阿二和李管家无声的“注视”下,僵硬地挪到那张桌子旁坐下。冰冷的红木椅硌得人生疼。
桌子中央摆放着几盘精致的冷碟,雕花精美,但那些食物——水晶肴肉、熏鱼、酱鸭、素什锦——在摇曳的烛光下,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泽,毫无生气。
明老夫人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当她的目光扫过闭目垂睑的老道士时,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江玄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玄只觉得一股更加阴冷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试图探入他的身体。
胸前的木坠灼热得如同烙铁,疯狂地抵御着这股侵袭,发出只有他能感受到的轻微震颤。
他甚至能“听”到木坠内部仿佛有极其微弱的、古老的诵经声在回荡,对抗着那无边的邪气。
明老夫人那浑浊的瞳孔似乎缩得更小了,死死地“盯”着江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胸前的位置!她的手指在膝盖上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整个锦瑟厅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死寂的“宾客”们依旧如泥塑木雕,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达到了顶点。
李管家和阿二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侍立在主桌旁,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江玄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冰冷的恶意和木坠的灼热双重压力压垮时,明老夫人那干涩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诡异腔调:
“开…宴…”
随着她话音落下,无声的恐怖开始了。
只见主桌后方阴影里,再次走出几个脸色同样灰败僵硬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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