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咆哮,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层面,充满了亵渎、贪婪与毁灭的意志。天空(或者说,战舰穹顶之上被蚀月寒风吹拂的黑暗)仿佛都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翻滚起污浊的暗紫色旋涡。营地残存的照明在明灭中迅速黯淡,连净炎火炬的光芒都被压制得如同风中残烛。
赵磐和几名亲卫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是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碾压感。渗透进来的几头渊秽生物更是发出了恐惧的哀鸣,竟不顾一切地向后逃窜。
“是……‘渊寂残响’……还是……‘凝视者’的本体部分?!”赵磐声音干涩,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毕露,“完了……这种存在,根本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营地深处,一个由纯粹黑暗、扭曲法则与无数痛苦灵魂尖啸构成的巨大轮廓,正在缓缓升起、膨胀,所过之处,金属腐蚀崩解,空间褶皱破碎,连光线本身都在被吞噬。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江辞——更准确地说,是他胸口内敛的“冷焰核心”和脖颈上那枚实质化的蝴蝶徽记。
逃?
理智告诉他,赵磐说得对,带着幸存者启动跃迁,是唯一的生路,也是雷骁将军和无数战士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脑海中闪过雷骁将军那张坚毅而疲惫的脸,闪过赵磐决绝的笑容,闪过那些在防线浴血奋战、甚至不知道名字的战士身影。
更闪过那维生舱内最后传递的意念:“‘守门人’血脉后裔”、“建议尽快前往‘初始坐标’”……
还有那匆匆一瞥记下的、刻在空维生舱内的古老文字,虽然残缺,但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里:
“吾等……星门戍卫……守门人‘曦’与‘暝’……于此……断后……以‘冷焰’封‘渊眼’……送‘幼主’携‘钥’遁离……望后世……寻‘初源之地’……重燃‘星火’……”
幼主?钥?曦与暝?
纷乱的线索、沉重的责任、汹涌的情绪,还有体内那股冰冷而全新的力量,都在咆哮着,冲撞着。
沈清欢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冰凉而稳定。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盛满时光倒影的银眸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龙芊雪和敖烈也默默站定在他身侧,剑未归鞘,戟未离手。
江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充满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然消失,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以及深藏的、近乎自毁般的决意。
“赵队长,”江辞的声音异常平静,将那枚金属圆盘(临时指挥权限与跃迁坐标)塞回赵磐手中,“你比我更熟悉舰桥和撤离程序。带着还能动的人,立刻去启动跃迁。雷将军那边,我去。”
“你疯了?!”赵磐瞪大眼睛,“那是‘渊寂残响’!哪怕只是部分意志投影,也……”
“正因为它被吸引过来了,跃迁才有机会成功。”江辞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它想要我身上的东西。我去当这个诱饵,引开它,给你们争取时间和空间。”
他转头看向沈清欢三人:“你们……”
“废话。”沈清欢收回手,银眸中时环加速旋转,“时序之力,或许能干扰它的感知或攻击节奏。”
“龙族从不临阵脱逃。”龙芊雪长剑轻吟,龙气升腾。
“俺的戟,早就想捅捅这种大个的了!”敖烈咧嘴,露出染血的牙齿。
江辞看着他们,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点头:“……小心。”
没有更多言语。行动便是最好的誓言。
赵磐虎目含泪,重重抱拳:“保重!若能活着到‘磐石前哨’……我请你们喝酒!”他不再犹豫,嘶吼着招呼残存的、还能行动的战士,朝着舰桥方向且战且退。
江辞则转身,面向那从营地深处弥漫而来的、越来越浓重的黑暗与恐怖威压。
他脖颈下的蝴蝶徽记开始散发出柔和的、月华与星光交织的光晕。胸口内,冷焰核心微微跳动,释放出清凉纯净的力量,流转全身,与体内新生的、融合了混沌、封印、净化、星源特性的力量共鸣。左眼灰金,右眼幽蓝,瞳孔深处月辉星点闪烁。
他一步步,向着黑暗最浓郁、威压最恐怖的方向走去。沈清欢在他左侧,龙芊雪在右,敖烈垫后。四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与吞噬一切的暗影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决绝。
没走多远,前方通道便彻底被翻滚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吞噬。墙壁、地面、天花板,一切物质都在被迅速腐蚀、同化,变成黑暗的一部分。无数扭曲的面孔和肢体在黑暗中浮现、哀嚎、又湮灭。
“来了。”江辞低语。
黑暗的中心,那巨大的轮廓终于清晰了一些。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个不断蠕动、变化的黑暗旋涡,旋涡深处,三只由纯粹恶意与混乱规则构成的、缓缓旋转的深渊之眼,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仅仅是与之对视,就感到灵魂冻结、理智崩坏、体内灵力运转滞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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