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空气和满室诡异的寂静。
江辞站在客厅中央,浑身不自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女人家里过夜,尤其这个女人还……如此古怪且危险。
沈清欢从客房里抱出一床崭新的被褥,塞到他怀里,动作干脆利落,没什么温情。
“客房在右边,自己铺。浴室柜里有新毛巾和牙刷。”她指了指方向,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一件寄存的行李,“没事别出来晃,我晚上喜欢清静。”
说完,她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径自走向主卧,关上了门。留下江辞一个人抱着柔软的被褥,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玩偶。
主卧门关上的轻响,仿佛解除了某种定身咒。江辞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却又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取代。他环顾这个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客厅,那些罗盘、符纸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提醒他这里的主人非同寻常。
他沉默地走进客房,房间不大,但整洁干净,有独立的卫生间。他动作迅速地铺好床,然后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洗去雨水和狼狈,却冲不散心头的烦闷和那一丝隐秘的屈辱。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颈间那个依旧精致的黑色蝴蝶结,水滴顺着丝绒的纹理滑落。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底却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依赖?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开。
“不过是个神神叨叨的女人……”他低声告诫自己,但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她精准说出他窘境的样子,以及她弹指间让门外恶鬼消散的冷漠侧脸。
这个女人,危险,但似乎……真的有点本事。
等他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凌晨一点。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积水的声音。他躺在陌生的床上,明明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家族的抛弃,朋友的背弃,债主的追逼,然后……是这个叫沈清欢的女人,像从天而降,又像是守株待兔,精准地把他“捡”了回来。
她图什么?
他除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蝴蝶结,一无所有。
而此刻,主卧内的沈清欢,同样没有睡着。
她盘膝坐在床上,双手结印,尝试引动周天灵气。然而,如同过去无数次尝试一样,灵气入体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在经脉中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沉寂下去。
末法时代,灵力枯竭,她这个沉睡千年才得以苏醒的末代天师,空有通天彻地的知识和记忆,却如同被断了电的超级计算机,根本无法运转。
她烦躁地睁开眼,眸底闪过一丝戾气。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隔壁客房那个少年身上。
不一样。
只要她的感知稍微偏向客房的方向,就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纯粹、磅礴如海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无声运转的恒星,散发着诱人的光和热。
那是从江辞身上,或者说,是从他颈间那个蝴蝶结封印之下,逸散出的微弱气息。
仅仅是逸散出的这一点点,就已经让这间公寓里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数十倍!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带上了那股让她灵魂都感到熨帖的暖意。
她赤着脚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客房门紧闭着,走廊一片黑暗。但她能清晰地“看”到,那股温暖的能量源,就在门后平稳地起伏着。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丝灵识,像触角般,极其缓慢地靠近客房。
当那丝灵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感顺着灵识反馈回来,仿佛久旱逢甘霖,枯萎的经脉都发出了贪婪的呻吟。她体内那死气沉沉的灵力,竟然主动活跃了一丝!
沈清欢立刻收回了灵识,心脏却抑制不住地加速跳动。
果然!
他就是她恢复力量的关键!
这个发现让她血液微沸。千年等待,无数寻觅,终于让她找到了!
什么性格差,什么小狼狗,什么麻烦精……在恢复力量的巨大诱惑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在黑暗中勾起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江辞……”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已经触碰到了那个精致的黑色蝴蝶结。
“看来,得想办法……离你再近一点才行。”
她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各种“合理”靠近江辞的方案。是假装低血糖需要搀扶?还是家里灯泡坏了需要他换?或者……更直接一点?
想着想着,她竟带着一丝许久未有过的、对明天的期待,沉沉睡去。
而隔壁房间,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江辞,在辗转反侧许久后,也终于抵不过疲惫,陷入了沉睡。睡梦中,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手指依旧习惯性地护住了颈间的蝴蝶结。
这一夜,公寓里一大一小两个房间,两个人,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思,却奇异地共同维系着这一方天地的平静。
对沈清欢而言,江辞是她绝境中唯一的曙光。
而对江辞来说,沈清欢是他落魄时唯一的浮木。
只是这浮木,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托着他……
她还想,将他牢牢绑在身边,直至解开他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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