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
谢衡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废铁,在极热与极寒、创造与毁灭的夹缝中被反复锻打、撕裂。破碎的经脉中,狂暴的深渊能量如同失控的野马横冲直撞,与试图维持秩序的寂灭本源激烈冲突,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神魂层面的撕裂感。骨骼尽碎,脏腑移位,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唯有意念深处那一点混沌核心,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灯塔,释放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牢牢锚定着他“存在”的基点,没有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混沌的痛楚中,一丝冰凉而精纯的能量,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悄然渗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这能量带着熟悉的深渊气息,却又似乎被某种力量初步驯服,不再那么暴戾,反而开始缓慢地滋养、修复他破损严重的身体。
是那些逸散在空气中、尚未被完全同化的魔核本源碎片?他的混沌核心在本能地汲取它们?
谢衡强提起一丝残存的神念,内视自身。
情况糟糕得无法形容,但也有一丝诡异的变化正在发生。
被深渊能量撑爆的经脉,在寂灭之力将其“归于无”的废墟上,竟然开始缓慢地重新生长、构筑。新生的经脉不再是纯粹的人类经络,而是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带着细微鳞片状纹路的奇异结构,更加宽阔、坚韧,似乎对深渊能量有着天然的亲和与容纳性。
破碎的骨骼也在被重新塑造,密度变得极高,表面浮现出与经脉类似的暗金纹路,断口处在深渊能量的浸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接。
甚至他体表的皮肤,那焦黑坏死的外壳正在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泛着淡淡金属光泽的古铜色肌肤,一些玄奥而原始的黑暗魔纹如同刺青般,在他背部、手臂等位置若隐若现。
他正在被深渊本源强行改造!向着某种非人、更适应此地环境的方向蜕变!
谢衡心中警铃大作。这种改造一旦完成,他很可能会彻底迷失自我,沦为被深渊意志支配的魔物!
他试图运转四源混沌诀,调动永固之核的力量来稳定和主导这个过程,但神魂的创伤和力量的枯竭让他难以有效控制。混沌核心更像是一个本能的能量转换器,在贪婪地吸收着周围一切可用的能量(主要是深渊本源)来修复这具破败的躯壳,至于修复成什么样子,似乎并不在它的考量范围之内。
必须夺回控制权!
谢衡凝聚起全部残存的意志,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一根稻草,艰难地引导着那一丝丝被混沌核心转化过的、相对温和的能量,优先流向识海,修复受损的神魂。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外部的深渊能量仍在不断涌入,改造着肉身,而他则在内部,以微弱的意志之光,对抗着魔化的趋势,守护着灵台的清明。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暗紫色领域中失去了意义。
当谢衡再次恢复较为清晰的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岩缝里,身上覆盖着一些伪装用的菌毯和碎石。身体依旧传来阵阵虚弱和隐痛,但那种濒临解体的感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而强大的质感。
他抬起手,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人类手掌,而是覆盖着一层细密、坚韧的暗金色角质层,五指末端微微尖锐,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加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皮肤下的暗金魔纹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心念一动,尝试调动力量。嗡……一股精纯而冰冷的黑暗能量应念而起,在新生经脉中顺畅流淌,远比之前的混沌魔元更加凝练、更具侵蚀性。同时,那寂灭本源也并未消失,而是如同墨汁中的清水,与深渊能量以一种极其微妙而危险的方式共存着,泾渭分明却又相互制约。
他的修为……竟然在肉身被强行重塑的过程中,突破到了化神巅峰!而且根基之稳固,能量之精纯,远超普通化神巅峰修士!但这力量,却带着浓郁的深渊印记。
谢衡的心情复杂无比。他活下来了,并且因祸得福实力大进,但付出的代价是肉身近乎魔化,力量属性也变得不伦不类。
他挣扎着坐起身,检查四周。这里应该是薇拉他们找到并隐藏他的地方,附近还残留着一些匆忙布置的隐匿符文的痕迹,但此刻已经失效。周围没有他们的身影,也没有战斗的痕迹,看来他们暂时安全,或许是去寻找更多物资或探查环境了。
他尝试感应了一下与铜须的远程连接,依旧微弱,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丝,看来随着他状态的恢复,联系也在加强。
“小子……你总算醒了……”铜须疲惫而庆幸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你昏迷了快十个标准循环时了……身体数据……乱七八糟……深渊化程度百分之三十七……但核心意识稳定……算你命大……”
“薇拉他们呢?”谢衡最关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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