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像一道冰冷的钢楔,钉入了林凡与锈蚀镇之间原本就已摇摇欲坠的联结。
他看到了了望塔上那个模糊的、瞬间缩回去的身影,他知道那是索菲亚。一种极其短暂的、类似触电般的悸动掠过心头,但旋即被右臂传来的、饱足后的慵懒暖意所淹没。那暖意如此实在,如此具有说服力,将心底刚刚探出头的一丝名为“愧疚”或“解释”的嫩芽,轻易地烫死了。
解释什么?解释他如何像捏碎三个空易拉罐一样,抽干了那三个掠夺者的生命?解释他右臂此刻如同饱餐后的野兽般惬意微颤的感觉?不,她不会懂。老帕克也不会。他们活在需要小心翼翼计量每一口干净空气、每一滴净水的世界里,而他,已经开始以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为食。
他转身,走向荒野,步伐稳定,没有回头。辐射尘像一道天然的幕布,迅速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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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摇摇欲坠的了望塔上下来,冰冷的金属梯级硌得她手脚生疼,却远不及心底寒意的万分之一。她背靠着生锈的塔架,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眼前反复闪现着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那不是战斗,是……收割。林凡像换了一个人,不,像披着林凡皮囊的别的东西。冷静、高效、残忍。还有那三个掠夺者死后的样子——干瘪,枯槁,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走了所有精华。
“怪物……” 这个词不受控制地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带着绝望的确认。老帕克的警告,林凡近日来越发诡异的言行,此刻都有了血淋淋的注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地跑回镇子的,直接冲进了老帕克那间永远弥漫着药味的诊疗所。
老帕克正在研磨草药,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索菲亚惨白的脸和惊惶未定的眼神,心里便是一沉。
“帕克……爷爷……”索菲亚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林凡他……他杀了人……三个掠夺者……就在镇子外面……他、他用手……他们变成了干尸!”
老帕克手中的石杵停了下来,脸上的皱纹仿佛瞬间加深了许多。他沉默地听着索菲亚断断续续、夹杂着恐惧的叙述,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光也黯淡下去。
他走到水盆边,慢慢洗掉手上的草药碎屑,动作迟缓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我……我去找墨菲镇长!”索菲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转身就要往外冲。
“没用的,孩子。”老帕克叫住了她,声音沙哑而疲惫,“墨菲现在自身难保。使者死在这里,他没法向上面交代。他不会,也不敢再插手林凡的事。他现在只想撇清关系。”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看着他变成那样吗?”索菲亚绝望地问。
老帕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良久,才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们救不了他了,索菲亚。腐化的不只是他的手臂,是他的……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当他开始以掠夺生命来滋养那份力量时,他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点。为了锈蚀镇,也为了你自己。”
他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索菲亚:“这里面是一些强效的抗辐宁和镇定剂,如果……如果他回来,如果他表现出攻击性,也许能暂时让他安静下来。但记住,不要靠近他,不要试图唤醒过去的他。那可能……更危险。”
索菲亚接过那个冰凉的小布袋,感觉有千斤重。她知道,老帕克的话,等于宣判了林凡的“死刑”。不是肉体上的,而是那个她所认识、所关心的“林凡”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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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在荒野中游荡了两天。
他遵循着本能的指引,找到了一处小型的辐射泄漏点,那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废弃能源罐。他坐在泄漏口附近,任由浓郁的辐射能量如温水般滋养着他的右臂。那种缓慢的、持续不断的“进食”感,虽然不如直接抽取生命来得强烈痛快,却也别有一番安宁。
他的思绪变得很淡,很遥远。锈蚀镇,索菲亚,老帕克……这些名字和面孔偶尔闪过,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引不起太多情绪波澜。他甚至很少去思考使者背后的组织,不去想未来。一种“活在当下”的野兽般的直觉主导着他。
右臂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暗紫色的皮肤光泽内敛,蠕动的频率大大降低,力量却沉淀得更加深沉。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条手臂的“控制力”似乎增强了,但这种控制,是建立在更深层次“认同”之上的——他不再试图压制它,而是开始习惯它的需求,它的节奏。
当辐射罐的能量变得稀薄,无法再满足他时,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如同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散步,朝着锈蚀镇的方向返回。他需要一些基础的补给,比如水。至于镇里的人会怎么看他,他并不在意。力量,给了他无视这些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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