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年三月初八,辰时。
听雷阁外,熹微的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夜间残留的寒意。狱公子已然换好那身青色巡察御史官袍,腰悬令牌,站在了昨日那处“侧门”前。纯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疲惫,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精光——经过昨日“高效”处理人间琐事的实践,他对如何“敷衍”……哦不,是“高效完成”这项苦差,有了更清晰的思路。
今日的搭档,会是谁?
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韵律。
来者一身银亮盔甲,在晨光下熠熠生辉,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剑鞘上隐约有风雷纹路流转。正是雷部巡天将之一,雷焕。他主掌一方天雷巡弋,稽查不端,惩戒妖邪,性格刚直,嫉恶如仇,在天庭以“铁面”和“战斗力强悍”着称。
狱公子眉梢微挑。第二天就派了个武将来?是想用雷焕的“刚直”来制衡他昨日的“取巧”,还是觉得人间今日可能有需要动武的“硬茬子”?
雷焕走到近前,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声音如同金铁交击:“雷部巡天将雷焕,奉命今日随狱御史下界掌事。”言简意赅,毫无废话,与他那身盔甲一样,透着股冷硬的气息。
“雷将军不必多礼。”狱公子点点头,同样干脆,“今日人间有何要务?”
雷焕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份简短的玉简(而非值日功曹那厚厚的簿子),神识一扫,快速汇报:“甲子年三月初八。重点关注有二:其一,北俱芦洲‘黑风岭’一带,近日有山民禀报,山中精怪活动异常频繁,已伤数人畜,当地土地山神难以压制,疑有恶妖盘踞或地脉异变。其二,南瞻部洲‘锦绣城’,有富商举办寿宴,极尽奢华,恐有僭越礼制、耗损民力之嫌,需留意其是否涉及不法敛财或引发民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余零散事务,已由各司分派当地城隍土地处置。我二人主要负责这两桩。”
果然风格不同。值日功曹事无巨细,雷焕则只抓重点,尤其是涉及“武力”和“秩序”的重点。
狱公子心中了然。黑风岭的精怪作乱,显然是想看看他如何处理“硬碰硬”的妖邪事件;而锦绣城的寿宴奢华,则是考验他对“人间礼制”、“财富平衡”等软性秩序问题的判断与处置。
“先去黑风岭。”狱公子做出决定。比起看人摆宴席,他更对“异常精怪”有点兴趣——说不定能发现点与“蛊虫”、“古老气息”相关的线索呢?虽然希望渺茫。
雷焕无异议,两人当即通过“侧门”,降临北俱芦洲黑风岭地界。
此处山势险峻,林深树密,即便是在白日,也显得阴气森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与腐朽气息。山脚下的村落一片萧条,几乎不见人烟,只有几缕胆战心惊的香火从破败的土地庙中袅袅升起。
当地土地是个须发皆白、愁容满面的小老头,见到两位“上差”,尤其是看到雷焕那身醒目的雷部盔甲,如同见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过来哭诉:“上差!上差救命啊!那黑风洞里的‘墨鳞大王’不知发了什么疯,这几日频频派手下小妖出来掳掠血食,已经害了好几条人命了!小老儿和山神兄弟法力低微,实在抵挡不住啊!”
“墨鳞大王?”雷焕眉头一皱,“是何跟脚?以往行事如何?”
土地忙道:“是一条修行了近五百年的黑鳞巨蟒,以往虽也占据黑风洞,但多是吞吐日月精华,偶尔索取些血食供奉,并不像如今这般疯狂主动出击……而且,它手下的妖兵妖将,似乎也比以前凶悍了许多,身上隐隐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邪气?狱公子纯黑的眼眸微微闪动。他放开神识,悄无声息地扫向黑风岭深处。果然,在山腹一个巨大的洞穴中,盘踞着一条身躯犹如小山、鳞甲漆黑如墨的巨蟒妖气冲天,但其妖气之中,确实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混乱而暴戾的异种气息,与寻常妖气不同,更接近于……某种被污染或催化的混沌之力?
而在洞穴深处,一些被掳来的牲畜和……不幸的山民尸体,被随意堆积,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巨蟒似乎正处于一种焦躁亢奋的状态,不时吞吐着暗红色的信子,指挥着手下一些同样眼泛红光、显得狂躁不安的小妖在洞内巡逻。
“不像寻常妖族修炼出的戾气。”雷焕也察觉到了异常,冷声道,“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或‘催化’了。”
狱公子心中一动。污染?催化?这让他联想到了金桃良体内那些活跃的蛊虫,以及……某些能够影响心智、激发凶性的古老存在或手段。
“直接平了?”雷焕看向狱公子,手按在了剑柄上,跃跃欲试。以他的战力,对付一条五百年道行的蟒妖,即便对方有些异常,也问题不大。
狱公子却摇了摇头:“不急。先看看那‘邪气’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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