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烛暴怒的身影撕裂空气,裹挟着足以冻结神魂的魔威,轰然落回主殿法阵中央。他玄袍翻涌,眼中暗红魔纹几乎要滴出血来,死死盯住那两朵已然发生剧变的琉璃花。
然而,就在他魔元涌动,即将施展雷霆手段强行剥离、扼杀一切变数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轻鸣,并非源自耳膜,而是直接震荡在神魂层面,清越、悠长,带着琉璃相击的脆响,又隐约有禅唱与魔音的混响。
悬于半空的黑璃花,那深邃如子夜的花瓣,停止了旋转。
紧接着,在所有花瓣的尖端,同时渗出浓稠如实质的黑暗。这黑暗并非虚无,它流淌、汇聚、塑形,速度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韵律。黑暗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坚实的甲胄,覆面的头盔,以及……一柄由纯粹阴影凝聚而成的狭长长刀。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过三息,一个通体漆黑、唯有眼部位置闪烁着两点冰冷暗红光芒的高大侍卫,单膝跪地,稳稳落在离音所在的侧殿方向与主殿法阵之间的位置上,恰好隔断了魇烛直接扑向离音的最短路径。
黑璃侍卫。
它没有生命的气息,却散发着比许多活物更凛冽的杀意与守护意志。那意志复杂难明,糅合了精纯的魔性、一丝顽固的佛光涟漪,以及月华医仙临终前对离音那份未能达成的、深切的悲悯与守护之念。它手中阴影长刀斜指地面,刀身并非静止,表面有细微的黑暗如水波流转,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稍纵即逝。
几乎在同一时间。
那朵落在月华胸前的白璃花,莹润的光芒柔和地扩散开来,如同月华流淌。光芒所过之处,月华素白袍袖上的血迹仿佛被悄然净化、褪色。光芒汇聚、升腾,渐渐凝成一个修长的人形。
人形清晰,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年轻医官模样,面容清隽温和,眉眼间与月华有五六分相似,却又更加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他周身萦绕着纯净的治愈气息,与月华的本源医气同源,却似乎剔除了所有个人情绪的波动,只剩下最精粹的“医治”与“守护”的规则具现。他手中并无武器,只虚虚托着一团不断变幻着柔和白光的医气光晕。
医官白璃。
他成形后,并未看向暴怒的魇烛,也未去看那黑璃侍卫,而是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下方月华已无生息的躯体上,那空灵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镜面微澜的波动。随即,他抬起头,身形开始变得缥缈,并非消散,而是仿佛融入了周遭的光线、空气,乃至空间细微的褶皱之中。
他要“游走四方”。这并非逃离,而是一种更广意义上的存在与守望。他的身影在主殿中闪烁了两次,一次出现在侧殿门口,向内投去一缕含着安抚力量的纯净白光,没入离音昏迷的躯体,暂时护住其心脉;下一次,已悄然出现在寒渊殿某条偏僻廊道的阴影里,气息彻底隐匿,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一切变故,从黑璃侍卫成形到白璃医官隐没,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魇烛蓄势待发的魔元硬生生顿在半空。他脸上怒意未消,却已掺杂了浓重的惊疑与审视。他死死盯着那单膝跪地、沉默如磐石的黑璃侍卫。
他能感觉到,这侍卫的核心,确实是那朵黑璃花所化,承载着剥离后魔魂的“容器”属性。然而,那容器之内,原本应该纯粹磅礴的魔魂之力,此刻却并非预想中任由他掌控的精纯状态。它被“污染”了——被离音强行注入的一丝佛骨本源,被月华临终的医魂残念,或许还有那枚诡异出现的佛门舍利留下的禅意。
这使得黑璃侍卫的力量性质变得复杂而矛盾,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变数。更关键的是,它成型瞬间所展现的“守护离音”的意志,绝非魇烛所设想的、只听命于他这个炼制者的傀儡意志!
至于那白璃医官……魇烛甚至无法完全锁定其存在。它似乎继承了月华穿梭空间、隐匿气息的某种天赋,并与这寒渊殿,乃至更广阔天地的某种“生机”规则产生了初步勾连。它游走,它存在,它可能出现在任何需要“医治”与“守护”的地方,尤其是……与离音相关之处。
计划彻底偏离了轨道。预期的“纯净魔魂容器”变成了一个可能反噬的、带有佛性的守护魔像;预期的“佛骨载体”变成了一个不可捉摸、四处游荡的规则医灵。
魇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收回手,周身的魔威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内敛,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看向黑璃侍卫,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开。”
黑璃侍卫纹丝不动。覆面头盔下,那两点暗红光芒稳定地燃烧着,阴影长刀依旧斜指地面,沉默,却坚定如山。
它守护的方向,是侧殿。是离音。
“呵……”魇烛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刺骨的寒意,“一个造物,也敢违逆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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