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光，在忙碌与沉淀中悄然流逝。中央党校的学习期满，江文道书记如期归来。
裴文辉提前一天就接到了李晨主任的明确指示，开始着手准备书记返校的相关事宜。
检查办公室卫生、通风，确保绿植鲜活，文件柜钥匙交接，更新办公桌台历，确认近期重要工作摘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区委大院的气氛，也似乎随着核心的即将回归，而重新变得凝重和充满期待。
江书记返回当天，裴文辉跟随李晨主任等区委办一行人，早早来到常津机场等候。
当江书记的身影出现在接机口时，裴文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三个月未见，江书记看上去气色很好，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一种经过系统学习和深度思考后特有的从容与内敛，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
他与前来迎接的区领导们一一握手，寒暄简短而有力。“书记，欢迎回来！”
裴文辉上前一步，恭敬地接过书记手中的小件行李，江书记很自然地松了手。
车队返回泽川，直接驶向区委大院，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
裴文辉协助书记安顿好，将提前准备好的近期重要文件摘要和日程安排初稿呈报上去。
江书记坐在阔别三月的办公桌后，快速翻阅着文件，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下午，裴文辉送一份需要急批的文件进书记办公室。
江书记签完字，将文件递还给裴文辉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下一项工作，而是身体微微后靠，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裴文辉身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用一种闲聊般的、看似不经意的语气问道：
“小裴啊，我这出去学习了三个月，刚回来。最近区里……各方面都还好吧？有没有听到些什么……说法或者传言？”
这个问题问得轻描淡写，但裴文辉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他太熟悉江书记的说话方式了，这种看似随意的“闲聊”，往往蕴含着需要认真对待的深意。
“说法”、“传言”——这两个词从书记口中问出，绝不是无的放矢。
这是在向他了解，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泽川区的“政治气候”如何，干部队伍的思想动态怎样，有没有关于他个人或者区里重大人事布局的“风声”。
裴文辉的大脑飞速运转。
作为秘书，他确实身处信息交汇点，尤其是在秘书科工作的这三个月，接触面更广，听到的各类小道消息、私下议论自然更多。
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到什么程度，如何表述，都需要极高的政治敏感度和技巧。
说少了，可能显得信息不灵或有所隐瞒；说多了，尤其是传递未经证实的负面消息，则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波澜，甚至影响领导判断。
他迅速在脑中筛选、过滤着近期听到的各种“传言”。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着江书记，语气谨慎但清晰地回答道：
“书记，您回来后，大家干劲都很足，各项工作都在有序推进。至于一些……说法......”
他稍微停顿，组织着语言：“确实听到一些，主要都是围绕您学习回来后工作安排的猜测。”
他观察了一下江书记的表情，见书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便接着说下去，尽量做到客观陈述，不掺杂个人判断：
“有一种说法是，说您这次在党校表现突出，可能会得到重用，提到您可能……会交流到外地市，比如担任副市长或者是一些常委岗位，说是省里要加大干部交流力度。”
“还有一种说法......”裴文辉略微压低了些声音：“是说省里某个重要厅局，比如发改委或者住建厅，可能缺一名副手，您有可能会被提拔到省直机关担任副厅长，说是这样更能发挥您的宏观管理能力。”
“另外，也有少数人猜测，您可能会在区里再主持一段时间工作，等届中的时候再有更大动作。”
裴文辉说完，微微垂下目光，补充道：“这些都是下面一些人私下的猜测，没什么根据，就是大家关心书记您的发展，胡乱议论罢了。”
江书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变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或不满。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指依然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面，目光似乎透过裴文辉，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江书记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裴文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呵呵，传言嘛，总是有的。听听就好，不必当真。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他挥了挥手：“好了，你去忙吧。”
“是，书记。”裴文辉如释重负，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房门，裴文辉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细汗。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话，看似平淡，却无异于一场无声的考试。
他不知道自己汇报的“传言”是否准确触及了书记真正想了解的信息，也不知道自己的表述是否恰当。
但他明白，书记突然问起这个，绝非心血来潮。这些传言，无论真假，都反映了泽川区乃至更高层面某些力量对书记未来动向的观察和期待，甚至也可能是博弈。
书记归来，首要之事便是掌握“人气”和“风向”。
而他作为秘书，刚才的汇报，或许就是书记感知这股“风向”的第一个、也是最直接的渠道。
裴文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知道，随着书记的归来，泽川区的政治水面将不再平静。
而他自己，必须更加谨言慎行，敏锐观察，在这场新的、看不见的波澜中，找准自己的位置，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传言的涟漪已经荡开，真正的动向，或许正在水下悄然酝酿。
喜欢宦途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宦途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