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津州镇上的喧嚣渐渐平息。
王安奇家的饺子宴散场,帮忙的亲友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离去。
裴文辉和朱菲菲恰好同路,两人便很自然地一起走出了院子,沿着城里那条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老街,并肩向家的方向走去。
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也吹动着路旁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你。”
朱菲菲先开了口,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感慨的笑意:“感觉好像昨天还在为抢一块橡皮吵架,一转眼,安奇都要结婚了。”
裴文辉也笑了笑,夜风吹拂着他的脸颊,让他因微醺而发热的头脑更加清醒: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你小时候扎两个羊角辫,跑起来辫子一甩一甩的。”
他的语气轻松,带着对童年纯真时光的怀念。
“你还好意思说!”
朱菲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在路灯下闪着光:“我记得有一次,你把我新买的文具盒藏起来,害我哭了好久。”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裴文辉故作茫然,随即两人相视一笑,那种因岁月流逝而产生的陌生感,在共同回忆的暖流中迅速消融。
他们聊起了小学时的班主任,聊起了运动会上的趣事,聊起了谁谁谁现在在哪里……话题轻松而愉快。
走着走着,话题不知不觉间,从过去滑向了现在,又自然而然地触及了更私人的领域。
“对了,你现在……一个人在泽川区里工作?”朱菲菲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看着前方的路。
“嗯,在区委办工作,租房子住。”裴文辉回答得简单,但“区委办”这三个字,在此刻的语境下,自带一种不言而喻的分量。
“哦……”朱菲菲轻轻应了一声,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轻声说:
“其实……我这次回来,除了参加安奇的婚礼,也是想看看……看看有没有可能回来发展。”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了裴文辉一眼,路灯的光线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淡淡的怅惘:
“上海那边……机会是多,但总觉得像个浮萍,漂着,节奏太快,压力也大,没什么归属感。
有时候想想,如果能在家乡附近,找个合适的发展机会,安稳一点,也挺好的。”
她没有明说“合适的”具体指什么,但话语里的倾向性已经隐约可见。
裴文辉的心微微一动。
他整日浸淫在办公室那种需要精准揣摩上下意、听懂弦外之音的环境里,对这类含蓄的表达异常敏感。
他几乎可以肯定,朱菲菲这番话,不仅仅是在陈述一种职业规划的可能性,更是在传递某种关于个人选择的信号,甚至是一种极其委婉的试探。
她似乎在暗示,如果他这样的人存在某种可能性,那么她回归家乡、选择一种更安稳生活的意愿就会更强。
“是啊,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安逸。”
裴文辉含糊地应和着,语气平和,既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也没有冷淡地打断话题,完美地保持着一种礼貌而中立的倾听姿态,他没有接那个关于“可能性”的话茬。
朱菲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回避,但她并没有放弃,反而更进一步,声音更轻柔了些,带着一丝追忆和感慨:
“说实话,这次见到你,真的挺惊讶的。感觉……你和以前变化好大。小时候有点皮,现在变得这么稳重,靠谱。在区委工作,肯定很锻炼人吧?”
她的夸奖很直接,目光也带着欣赏,甚至有一丝儿时那份朦胧好感的影子在闪烁。
她似乎在试图唤醒某种共同的情感记忆,为当下的话题铺垫更感性的基础。
裴文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面对朱菲菲这样一位美丽、优秀、且主动释放好感的旧日同窗,说完全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童年那份单纯的好感,在此刻成人世界的语境下,被赋予了更复杂、也更诱人的含义。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后,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
他想到了自己目前的状态:一个刚刚跟上书记、如履薄冰、每天精神高度紧张、连个人时间都几乎被压缩殆尽的小秘书。
他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那场秘书选拔的竞争远未结束,他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必须集中在工作上,根本无暇也无力去开始和经营一段感情,尤其是对方还是朱菲菲这样条件出众、期待值可能很高的女性。
他也想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虽然自己现在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暂时克服了学业带来的自卑,但朱菲菲的家境、她的见识、她可能对生活品质的期待……
这些现实因素,像一道道无形的沟壑,横亘在看似美好的“可能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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