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尘土和散落的纸片,在死寂的工地上空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刘大勇副主任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彻底凝固、碎裂,如同干涸的泥块般簌簌剥落。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倒映着那些从他手中滑落、沾满泥浆、象征着“汇报”和“资料”的废纸,也倒映着瘫在泥泞中、如同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绝望呜咽的张股长,更倒映着任崇超那张平静无波、却散发着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刺骨威压的脸。
“任……任主任……我……”刘大勇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旁边一台锈迹斑斑的推土机履带,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
“汇报?”任崇超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血液的穿透力。
他缓缓上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他没有看地上散落的文件,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探针,死死钉在刘大勇那张写满惊恐和混乱的脸上。
“好啊。刘主任。你汇报吧。我听着。”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这片如同巨大坟场般的废墟,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残忍玩味的弧度:
“就从……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为什么……变成了……一片……荒地?!开始汇报吧!”
“荒地”两个字,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刘大勇的心脏,他浑身剧烈一颤,脸色瞬间由青转紫,嘴唇哆嗦着,如同离水的鱼,艰难地翕动:
“任……任主任!这……这……有原因!有客观原因啊!”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辩解腔调。
“资金,任主任,是资金链出了问题,区里……区里承诺的配套资金……迟迟……迟迟没到位。
街道……街道财政……您是知道的,捉襟见肘,根本……根本垫不起这么大的项目。
施工方……施工方拿不到钱,就……就停工了,工人……工人也散了,设备……设备也……趴窝了,这……这……实在是……没办法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任主任!”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所有的责任都甩向那虚无缥缈的“资金链”。
额头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油汗和尘土,形成一道道污浊的泥痕。
“还有征地补偿,任主任,您是不知道,翟康这地方……民风……民风彪悍,有几户……钉子户死活不肯出让土地,补偿款……要价高得离谱,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街道做了多少工作,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他们就堵在工地门口,撒泼打滚,阻挠施工,我们也是……焦头烂额啊!任主任,您要理解……基层工作的……难处啊!”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委屈、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仿佛所有的过错,都是“资金不到位”和“刁民阻挠”造成的,与他们街道办毫无关系。
“资金?征地?”任崇超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陡然加深,他猛地打断刘大勇的喋喋不休,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空旷的工地上炸响。
“刘主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啊?!”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啪”地一声抖开,纸张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戳在文件上的一行数据上。
“看看这是什么!区财政局上个月底拨付给翟康街道用于设施农业示范园项目的专项启动资金,共计三百万,白纸黑字,盖着财政局的公章,收款单位翟康街道办事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刘大勇瞬间惨白的脸!
“钱呢?三百万去哪儿了?”
“轰——!”
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刘大勇头顶!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刷了一层白灰,他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任……任主任,那钱……那钱……是……是……”
“是什么?!”任崇超厉声喝道,声音如同重锤:“是拿去填了你们街道哪个窟窿,还是……进了哪个人的腰包?啊?!”
他目光扫过瘫在泥泞中、早已失魂落魄的张股长,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还有你张股长,农业局的监管责任呢?项目进度报表是你签的字,是你报的,照片是你拍的,‘完成百分之八十’是你亲口说的。
钱拨下去了,项目烂尾了,你拿了什么好处不成?帮着他们一起糊弄区委,糊弄江书记?啊?!”
“呜……呜……我……我没有……任主任……我……我……”张股长瘫在泥泞中,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更加绝望、更加凄厉的呜咽声,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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