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王主任。”裴文辉如梦初醒,猛地回过神来,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庆幸、激动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他连忙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没问题,我……我这就收拾。”
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到那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柜前,书柜是深色的实木,散发着沉稳的木质香气。
柜门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塞满了各种书籍——厚重的政策法规汇编、精装的地方志、烫金封面的理论着作、甚至还有一些经济、历史、哲学类的经典书籍,林林总总,蔚为壮观。
书籍之间,还夹杂着许多贴着标签的文件盒和卷宗袋,显得拥挤而凌乱。
裴文辉小心翼翼地拉开书柜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纸张、油墨和淡淡樟脑丸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紧张,开始专注地投入到这项看似简单、却意义非凡的任务中。
他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
他先是将散落在书柜隔层上的文件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按照文件袋上的日期标签,仔细地分类、排序。然后,他开始整理书籍。
他一本一本、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些厚重的书册,拂去封面上的灰尘,辨认着书名和类别,再按照政治、经济、历史、法律等大类,重新摆放回书柜中。
他的动作细致而耐心,生怕弄错一本,生怕弄乱一张纸。
整理桌面时,他更是小心翼翼。
他将散乱的文件按类别叠放整齐,将批阅过的和待批阅的分开,将几支散落的笔插回笔筒,将茶杯摆正……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恭敬和专注。
整个过程中,王建国主任没有再说话,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书籍摆放的轻微碰撞声、以及墙上挂钟那微弱而清晰的“滴答”声,气氛沉静而肃穆。
裴文辉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整理工作,绝不仅仅是一项体力活,它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考验,考验他的细心、耐心、条理性,甚至……考验他对“规矩”和“分寸”的把握,他必须做到一丝不苟,必须做到完美无缺。
时间在无声的专注中缓慢流淌。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道道明亮的光带。
当裴文辉将最后一本书按照类别归位,轻轻合上书柜的玻璃门时,整个书柜焕然一新,书籍排列整齐有序,文件盒码放得棱角分明,桌面也变得整洁清爽。
他直起身,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他转过身,对着依旧低头看文件的王建国主任,微微欠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恭敬:“王主任,收拾好了。”
王建国闻声抬起头,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书柜和整洁的桌面,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察觉的满意?他微微颔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简短的鼻音:“嗯。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裴文辉连忙应道。
“回去吧。”王建国不再多言,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文件上。
“是,王主任。”裴文辉如蒙大赦,再次微微欠身,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才终于落回了原处,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疲惫、庆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感的情绪,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成功了!
他通过了这场无声的考验!
他……竟然得到了王建国主任的……信任,或者说……是……初步的认可。
他迈着有些轻快的步伐,走回秘书科办公室。
推开门,那股熟悉的蓝色烟雾和焦油味再次扑面而来,他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激动和轻松。
“文辉,回来了。”裴敏叼着烟,第一个抬起头,脸上堆着好奇的笑容:“王主任找你啥事啊?挨训了?”
裴文辉笑了笑,摇摇头:“没有。王主任……就是让我帮他收拾了一下书柜和文件。”
“收拾书柜文件?”裴敏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嘿嘿一笑,吐出一口烟圈:“哦,这事儿啊,我还以为啥大事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而,就在裴文辉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坐在窗边的李波,猛地抬起了头。
李波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在裴文辉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错愕,以及……一丝如同毒蛇般迅速蔓延开来的、难以掩饰的……嫉恨。
裴文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李波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瞳孔骤然收缩,那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肌肉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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