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窗外,夜色浓稠如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裴文辉却已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亮着,显示着凌晨5:27。
他像一只被无形鞭子抽打的陀螺,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任崇超那句“七点半集合,一分钟都不能晚!”
他索性坐起身,摸索着按亮了床头灯,昏黄的光线瞬间刺破黑暗,也刺得他眼睛发酸,他毫无睡意,干脆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洗漱、穿衣。
出租屋里弥漫着冰冷的空气,他套上那件崭新的黑色单西外套,里面是浆洗得挺括的白衬衫,对着墙上那块布满裂痕的旧镜子,一丝不苟地整理着领口和袖口。
镜中的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色,但眼神里却绷着一股近乎偏执的紧张和决心。
他提前设定了三个闹钟——6:00,6:15,6:30——间隔密集得像催命符。
然后,他坐在冰冷的折叠椅上,打开那本督查室的《工作制度汇编》,强迫自己盯着那些冰冷的条文,试图分散注意力,熬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
闹钟如同预期般轮番轰炸,当第三个闹钟响起时,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裴文辉像听到冲锋号般猛地弹起,抓起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笔塞进公文包,最后检查了一遍钥匙和手机,深吸一口气,推门冲进了清晨凛冽的寒气中。
清晨的城中村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家早餐铺子亮着灯,蒸腾着白色的雾气。
裴文辉裹紧外套,脚步匆匆,几乎是跑着穿出迷宫般的小巷。冷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他不断抬手看表——6:45,6:50……时间像被冻住了一样缓慢。
就在他刚拐出巷口,踏上通往区政府的主干道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像被掐住脖子般尖锐地嘶鸣起来。
裴文辉的心猛地一缩,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瞳孔骤缩——任崇超。
这才几点?!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表:6:58,离约定的七点半还有三十多分钟,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
他赶紧接通,声音带着一丝没压下去的喘息:“喂?任哥?”
电话那头,任崇超的声音不复昨日的爽朗,透着明显的急促和紧绷:“文辉,到哪儿了?赶紧,裴主任催了,让咱们立刻准备好,随时出发。”
“催……催了?”裴文辉脑子嗡的一声,不是说好七点半集合吗?!这才六点五十八。
他下意识地辩解:“任哥,我……我还在路上,马上到!不是说七点半……”
“哎呀,我的小裴兄弟。”任崇超的声音带着一种“你怎么还不明白”的焦灼。
“裴主任的七点半,那就是七点,七点就是六点五十,你得按最坏情况预留时间。赶紧的,裴主任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问人到齐没有,快点!”
电话被匆匆挂断,只留下急促的忙音在裴文辉耳边回响。
裴文辉握着手机,站在清晨空旷的街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
裴主任的七点半就是七点?七点就是六点五十?!这……这是什么逻辑?!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他以为自己预留了足够的时间,甚至提前了四五十分钟出门,结果还是被催了?!
他不敢再耽搁,拔腿就跑,公文包在身侧剧烈地晃荡着,撞得肋骨生疼。
清晨的冷风灌进喉咙,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当他气喘吁吁、额角冒汗地冲到区政府大门口时,时间刚指向7:05,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空旷的广场。
“滴——!”
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在旁边响起。
裴文辉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老款别克君威轿车停在路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车身洗得还算干净,但款式明显老旧,透着一股沧桑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车门下方,赫然用醒目的白色宋体喷着四个大字——“公务用车”。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任崇超那张带着焦急和如释重负表情的脸:“文辉,这边!”
裴文辉赶紧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皮革清洁剂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坐进副驾驶座,发现后排座位空着。
“徐姐呢?”裴文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喘着气问。
“给她也打了,马上就到。”
任崇超语速飞快,眼睛还紧张地瞟着区政府大门方向,“这祖宗……可千万别迟到啊!”他显然比裴文辉更紧张徐薇雪的迟到。
裴文辉看着任崇超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略显憔悴的脸,忍不住问:“任哥,你……你几点来的?不是说七点半集合吗?怎么这么早?”
任崇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无奈又带着点认命的苦笑:“兄弟,你以为我想啊?天还没亮透呢,裴主任一个电话就给我薅起来了,说让‘准备装备’,我连脸都没顾上洗就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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