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咸阳,已颇有寒意。
天工院内外,依旧是一片繁忙景象。
墨家弟子带来的技术活力,正与天工院原有的体系加速融合,工坊的机杼声、冶铁炉的风吼声、工匠们的讨论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的“格物”交响。
韩信与萧何,一前一后,相隔不过数日,风尘仆仆地抵达了这座帝国的都城。
两人境遇迥异,韩信是受“国士”之礼相邀,有聂渊等人接引,一路虽奔波却不甚狼狈;萧何则是辞官孤身北上,全凭胸中一股志气与怀中那点盘缠,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依旧清亮有神。
二人抵达后,并未立刻见到秦风。
韩信被安排在院中一处清净的客舍暂住,有专人照顾饮食起居,并送来了天工院的《章程》及一些基础的技术、地理资料供其熟悉。
萧何则被引入簿曹院,先行协助处理一些积压的文书账目,算是“试用”,也是观察。
如此过了三日。
这日清晨,一名青衣吏员分别来到二人住处,恭敬传达:“院主在‘格物堂’有请。”
格物堂是天工院讲学、议事、接待重要访客的正堂,宽敞明亮,陈设古朴大气,正中悬挂着始皇御笔“开物成务”,两侧墙壁悬挂着大幅的《九州山川形势略图》与《天工院组织架构及研发方向总览图》。
秦风一身常服,立于堂中,身旁站着禽滑厘与腹?。
韩信与萧何被同时引入堂中。
两人虽素未谋面,但目光交汇,皆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寻常工匠或小吏的独特气质。
韩信瘦削挺拔,目光锐利如鹰,带着几分沙场未至的锋锐与孤高;萧何清癯沉稳,眼神深邃明澈,透着一股久经历练的干练与从容。
“淮阴韩信。”
“沛县萧何。”
“见过秦院主。”
二人上前,依礼躬身。
“两位先生一路辛苦,快快请坐。”
秦风笑容温和,示意二人落座,目光在二人身上仔细打量,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兵仙韩信,汉相萧何,历史上辅佐刘邦开创四百年汉室江山的股肱之臣,如今竟因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先后来到这秦时的天工院。
历史,已然面目全非。
“聂渊与公主殿下,皆盛赞二位大才。
风不才,执掌天工院,求贤若渴。
今日请二位前来,非为虚礼,实欲一闻高见,以定二位用武之地。
若有唐突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秦风开门见山。
“院主言重,信(何)才疏学浅,蒙院主不弃,敢不竭诚以对。”二人齐声道。
秦风先看向韩信:“韩先生,闻先生于兵事舆图一道,颇有心得。不知先生以为,当今天下,何处最为紧要?若我大秦欲北定匈奴,当以何为先?”
韩信略一沉吟,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九州山川形势略图》前,目光如电,扫过北疆,声音沉稳而清晰:“回院主,以信浅见,当今天下,边患在北,腹心在关。
然欲定北,必先固本。
关中乃大秦根本,渭水、泾水流域,需大力兴修水利,广积粮秣,此乃强兵之基。
至于北击匈奴,匈奴飘忽,利在骑射,短在攻坚、粮乏。
我大秦锐士,强在步弩,利在守城、阵战。
故,不可急于求成,浪战于草原。”
他手指点向河套地区:“当先巩固河南地(河套平原),筑城设塞,移民实边,使为前进基地。
同时,精练骑兵,改良马具,组建能与匈奴抗衡的骑军。
天工院所出新式马鞍、马镫、马蹄铁,实乃此中关键。
然,仅此不够。需研制更强弓弩,以克骑射;改良车辆,提升转运效率;尤要者,需明匈奴习性,知其聚散规律,以精骑斥候刺探,寻其王庭主力,以雷霆之势击之,而非尾随追逐,疲于奔命。
此所谓‘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以有备之师,击无备之众’。”
他又指向陇西、云中方向:“此外,可遣偏师出陇西,或自代郡、云中出塞,多方佯动,惑敌耳目,使其难以判断我主攻方向。
待其分散,主力可自河套直捣其腹心。
然,此乃战略大略。
具体用兵,需详察实时天候、地理、敌情,因势而变,不可拘泥。
譬如,”
他忽然指向图上一条不起眼的溪流标记,“此处水泽,夏日难行,然冬季封冻,或可为奇兵突袭之径。”
一番话,既有战略高度(固本、强骑、寻机决战),又有战术细节(装备、情报、佯动、用间、天时),更展现出对地理环境的敏锐洞察与灵活运用。
禽滑厘与腹?听得微微颔首。秦风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这韩信,果然已初具“兵仙”雏形,思路清晰,不拘一格,尤其对“奇”“变”之道,理解深刻。
“好!韩先生高论,令风茅塞顿开。”
秦风抚掌赞道,随即话锋一转,抛出一个更具体的问题:“若我有一新式强弩,射程三百步,可破寻常皮甲,然弩身颇重,装填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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