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的激烈交锋,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在咸阳宫闱内外引爆了无形的冲击波。
秦风与赵高,这对早已势同水火的冤家,终于在始皇面前彻底撕破了脸,从暗斗走向了明争。
朝堂之上,无人再能置身事外,一股无形的力量逼迫着所有人开始站队,至少是开始在心中权衡、观望。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弩的紧张氛围中,一个更宏大、更不容任何人(包括赵高)干扰的议程,如期而至——夏至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乃是秦帝国最为隆重、最为神圣的国之大典。
始皇帝嬴政横扫六合,一统天下,自认为“功过三皇,德高五帝”,创立皇帝称号,其祭祀天地、告慰祖先的仪式,更是彰显其“受命于天”正统性和至高无上权威的象征。
夏至日,阳气最盛,万物繁茂,正是祭祀上天,祈求国泰民安、江山永固的最佳时机。
任何私人恩怨、朝堂争斗,在这一天都必须让位于帝国的神圣礼仪。
因此,无论赵高心中如何咬牙切齿,如何急欲置秦风于死地,他都不得不暂时按下所有针对秦风的直接行动,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祭天大典的准备工作中。
作为中书府令,他掌管皇帝符玺及重要文书,祭典的流程、仪轨、祷文等诸多细节,都需他亲自过问、核准,容不得半点差池。
这既是他权力的体现,更是他绝不能出错的重担。
一时间,赵高忙得脚不沾地,穿梭于各相关官署,督查祭坛修建、祭品准备、乐舞排练,确保一切符合礼制,彰显皇家威仪。
而秦风,也同样被卷入了这场宏大的筹备之中。
并非以他客卿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献上的“祥瑞”——经过精心改良、洁白如雪、质地均匀的上等纸张,以及用这种纸张工整誊抄的祭天祝文草稿。
当这轻如鸿毛、光洁如练的纸卷与墨迹清晰、庄严恢弘的祝文一同呈现在始皇面前时,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与笨重、易损的竹简相比,这纸张无疑更能体现“天”的轻盈与神圣,更能承载他这位千古一帝告慰上苍的雄文。
“此物甚好。”
始皇抚摸着光滑的纸面,赞了一句,随即下令,“祭天祝文正本,便用此纸誊写。秦风,此事交由你督办,务必尽善尽美。”
这道旨意,既是对秦风所献“祥瑞”的肯定,也无形中给了他一道护身符——在祭天大典完成前,任何人想要动他,都需掂量三分。
同时,这也给了秦风一个光明正大接触祭典核心事务的机会。
赵高得知此事,心中恨极,却无可奈何。
他只能在督查祭坛时,更加“尽心尽力”,尤其是对他计划中要做手脚的关键环节——那尊用以承载主要祭品、点燃圣火的青铜巨鼎,以及鼎下堆砌的、掺有特殊“燃料”的薪柴。
他暗中催促乌倮,必须确保“神迹”万无一失,且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秦风领命后,自然不敢怠慢。
他亲自挑选了天工院中书法最佳、心思最细的墨家弟子,选用最好的松烟墨,在特制的祭天专用纸张上,一丝不苟地誊写祝文。
同时,他以此为由,多次“奉命”前往南郊祭坛施工现场“查看祝文摆放及诵读环境”。
祭坛建于渭水南岸一处高岗之上,背山面水,气势恢宏。
坛体由夯土砌成,外覆青灰砖石,高九丈,分三层,象征天、地、人三才。
坛顶平坦开阔,中央设圆形祭台,以白玉铺就,上置青铜巨鼎。
此时,祭坛主体已基本完工,工匠们正在进行最后的装饰和布置。
秦风每次前来,都带着王萱及数名可靠护卫。
他看似专注于丈量祭台尺寸、观察风向日照,以便确定诵读祝文的最佳位置和角度,实则目光如电,将祭坛上下、尤其是那尊巨鼎及周围布置,尽收眼底。
禽滑厘的那位师弟徐庚,早已凭借高超的技艺和伪造的身份,混入了负责祭坛最后修饰的工匠队伍中。
秦风与徐庚通过极其隐秘的方式保持着联系,对赵高可能动用的手段——如利用特殊矿物燃料使火焰变色、利用机关使鼎中“显字”等,进行了反复推演,并制定了相应的反制措施。
这一日,秦风再次来到祭坛。
赵高恰也在现场,正阴沉着脸,训斥一名负责鼎足稳固的工师。
见到秦风,赵高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挤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迎了上来。
“秦客卿,又来勘查场地?真是尽心尽力啊。”赵高语带双关。
“赵府令辛苦。”
秦风不卑不亢地回礼,“祭天大典,关乎国运,秦某不敢不尽心。府令督查祭坛,亦是劳苦功高。”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均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的寒意与戒备,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赵高继续去挑其他工匠的毛病,秦风则缓步登上祭坛顶层,站在那尊巨大的青铜鼎前。
鼎高逾丈,三足两耳,造型古朴厚重,鼎身镌刻着云雷纹和铭文,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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