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涌来。
然后,是光。
云知意“站”在白色房间里。
和弟子们描述的一模一样:无边无际的白,高耸的金属架,无数培养皿。
她低头看自己——身体是半透明的,像一缕意识投影。
她走到标注“TY-████-0017”的培养皿前。
皿中的微缩世界正被紫色丝线疯狂缠绕,但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在抵抗——那是格物苑刚刚建立的免疫系统,在微观尺度下,像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有趣。”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知意转身。
那里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穿着白袍的、没有脸的人形轮廓。它的面部是一片光滑的空白,但云知意能感觉到“注视”。
“样本0017的免疫反应,比预期提前了274个标准周期,”白袍人手里拿着记录板,声音机械而平静,“而且产生了意识纠缠现象——你在通过梦接口反向观察我们。”
云知意没回答。
她盯着白袍人胸口的徽章——那是一个简单的几何图形:一个圆,被一条斜线穿过。
【认知检索:该符号与银色芯片末端标记同源】
【推论:白袍人即“更高存在”,实验场管理者】
“你们是谁?”云知意问。
“研究者。”白袍人回答,“我们在研究‘混沌系统在规则约束下的进化极限’。”
“所以我们就成了你们的实验动物?”
“不,”白袍人摇头,“你们是数据。有价值的、会自我生成新数据的数据源。”
它指向那些培养皿:“每个世界都是一个初始参数不同的混沌系统。我们观察你们如何演化,如何建立文明,如何在规则框架内突破规则——这能帮助我们完善自己的宇宙模型。”
“那‘摇篮之外’呢?”云知意盯着它,“也是你们实验的一部分?”
白袍人面部的空白区域,似乎波动了一下。
“……那是事故。”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痕迹,“一次失败的规则清理程序,产生了自我意识,并污染了多个实验场。我们一直在尝试清除它,但它已经进化到能反向感染我们的控制系统。”
它指向房间远处——那里,一片区域的培养皿全部被紫色黏液覆盖,金属架锈蚀崩坏。
“0017号场,是它感染最深的区域之一。”白袍人说,“你们的‘天道防火墙’原本能抵抗,但三千年前,我们的一名研究员……擅自修改了参数,试图加速你们的文明进程,结果造成了防火墙漏洞。”
云知意瞳孔一缩:“那个研究员——就是‘规尺’?”
白袍人沉默。
许久,它说:“他曾经是我们最优秀的研究员。但他认为,有序的、完美的进化才是文明的终点。所以他叛逃了,加入了‘摇篮之外’,认为癌细胞式的同质化,才是宇宙的终极形态。”
“他现在在哪?”
“就在你们的实验场里。”白袍人看向0017培养皿,“他把自己降维投射进去,隐藏在某处,等待‘摇篮之外’完全格式化你们后,他会成为新世界的‘管理员’。”
信息量太大。
云知意消化了三秒,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们能帮忙吗?”
“不能。”白袍人回答得干脆,“根据研究伦理协议,我们不能直接干涉实验场内文明的自然进程。一切援助都只能以‘信息提示’或‘间接工具’的形式提供——比如那枚银色芯片。”
“那如果我们死了呢?”
“数据丢失,实验失败,记录归档。”白袍人的声音恢复机械,“然后我们会重启实验场,调整参数,重新开始。”
云知意笑了。
笑得很冷。
“所以,对你们来说,我们死光了,也就是换个培养皿重新养一茬的事,对吧?”
白袍人没有回答。
但沉默就是答案。
云知意睁开眼时,嘴里全是血腥味。
她真的七窍流血了——不是受伤,而是认知过载导致的生理崩溃。
墨辰拿着板凳站在旁边,手在抖:“你、你刚才突然开始流血,我们差点就——”
“砸了?”云知意抹了把脸,血迹在袖子上晕开。
“没,陈长老拦住了,说你的眼神还很清醒。”
云知意看向陈长老。
老头的眼眶是红的。
“你都看到了?”他哑声问。
“看到了。”云知意撑着站起来,腿软得差点摔倒,被林绣心扶住,“好消息是,我们不是唯一的实验场,还有别的世界也在抵抗。”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研究者不会救我们。我们死光了,他们只会换一茬新的。”云知意顿了顿,“而且,叛徒‘规尺’就在我们世界,等着接收格式化后的残骸。”
宿舍里一片死寂。
绝望像冰水,浸透每个人的骨髓。
但云知意忽然笑了。
笑得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你们说,”她轻声问,“如果一个实验动物,突然学会了自己改实验参数,研究者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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