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跟着他走出办公楼，穿过厂区，来到一栋宿舍楼。
王主任打开一间房的门，“这是你的房间。今天休息，明天早上八点上班。”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
李三放下自己唯一的包，他不知道这个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里的，里面只有几件衣服。
“食堂在一楼，晚饭时间六点到七点。”王主任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三摇了摇头。
王主任离开后，李三坐在床上。
这一切太奇怪了。为什么那个外卖员会在这里？为什么他是工厂主任？那个刘婆婆又是谁？ 他摇摇头，决定不想太多。他现在有工作，有吃住，可以重新开始。这就够了。
晚饭时间，李三去了一楼食堂。
排队打饭时，他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沉默不语，安静地吃饭。
饭菜很简单，米饭，白菜，几片肉。他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
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李三抬起头，手一抖，筷子掉在了桌上。
是第二个偷餐者，那个瘦得像竹竿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好像不认识他。 李三环顾四周，心跳加速。
斜对角坐着第三个偷餐者，那个中年流浪汉。靠窗的位置是第四个，那个老妇人。他们都在这间食堂里，安静地吃饭。
李三站起来，想离开。但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不要浪费粮食，都吃完。” 是食堂阿姨。她站在打饭窗口后，看着他。李三也认出了她，又是青林村的那个老太太，只是穿着食堂的工作服。
跟他妈做梦一样！李三心里彻底凌乱了。
他慢慢坐下，强迫自己吃饭。食物在嘴里味同嚼蜡。他吃完后，迅速离开食堂，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无法入睡。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没有离开那个循环？难道所谓的自由只是一个幻觉？
第二天早上，李三去车间上班。
他的工作是检查流水线上的产品。流水线传送带缓缓移动，上面是一个个外卖餐盒。
李三盯着那些餐盒，感到一阵寒意。
他拿起一个，打开。里面是黑色的汤，散发着药味。
“检查好了就放回去。”一个声音对他说。
李三转头，看见王主任站在他身后。 “这些是......” “我们工厂的产品。”王主任说，“专门供给特殊客户。”
“什么特殊客户？”
王主任笑了笑，“你知道的。” 李三的手在颤抖。
他放下餐盒，继续工作。
一整天，他都在检查那些餐盒，每一份都是他曾经偷过的食物：鱼香肉丝盖饭、面条、黑汤、白粥......
下班后，李三没有去食堂。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夜幕降临，房间陷入黑暗。他听见了敲门声。 “谁？” “我。”是王主任的声音。 李三打开门。
王主任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有件事要告诉你。”王主任说，“关于你的合同。”
“什么合同？” “你签的工作合同。”王主任递过文件。
李三接过，借着走廊的灯光看。
那是一份劳务合同，但条款很奇怪：“乙方同意为甲方送餐服务，直至找到七名接替者。”
“这不是工厂合同。”李三瞪大了双眼说道。
“这是你的合同。”王主任说，“你签过的，在青林村。”
“但我已经完成了。我找到了七个人。老太太说我可以自由了。”
“是的，你自由了。”王主任说，“从送餐的工作中自由了。但现在你有了新的工作。”
李三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自由。这还是一样。”
“不一样。”王主任说，“现在你有工资，有吃住。不用再出去偷饭吃，这难道不好吗？”
李三看着手里的合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真正离开过这个循环。从偷了第一份鬼餐开始，他就被困在了里面。送餐，找接替者，现在又是生产食物。一环扣一环，没有尽头。
“如果我不做呢？”李三问。
“你可以离开。”王主任说，“但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没有工作，没有食物，只有饥饿。最终，你会回到这里，或者回到送餐的路上。这是你的选择。”
李三沉默了。
他想起了那种饥饿感，那种折磨人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食堂的其他人是怎么回事？”他带着疑惑开口说。
“都是曾经的选择者。”王主任说，“他们选择了留下。稳定，有保障。总比在外面饿死好。” 李三想起食堂里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都选择了留下，在这个工厂里，生产供给鬼魂的食物。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好！我留下来。”李三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主任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 说完便转身离开。
李三关上门，坐在了床沿。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打算：出狱后重新开始，找份正经工作，过正常人的生活。现在他有了工作，但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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