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萧桓离开后,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容珩了,死对头走了,不知归期,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正站在揽云阁发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然后,是穿着一身素白,嵌着华贵珠饰,金线走边衣衫的世子谢然。
“怎么?容公子,看来你挺闲。”
容珩有些意外,这家伙消失了一个多月,突然间又跑回来,竟然大白天的主动登门来找他。
“世子,你还真是……”
“行,不必说,我知道你要夸我,但都是自己人,没必要。”
容珩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头,也算是行了个礼。
“看来云昭很宠你,你不会是要一辈子都在女人的裙子底下做人吧?嗯?”
谢然说话从来都不客气,除了荣安大长公主和皇帝,对谁都一样。
容珩性子虽傲,但终究是受惠不少,所以言语间也恭敬了几分。
“世子说笑了,容珩一届质子,别说长公主的裙下,就是这简陋的揽云阁也住了这些年。”
谢然迈了几步走到房间里,炭盆烧得正旺。
“是吗?过几天就是元旦,容公子不想去宫里转转吗?”
“宫里转转?”容珩从热灶上提来一壶沸水,自从巫伯离开后,这些事他都是自己做。
“世子又有什么新点子了?”
他将茶叶丢进茶壶,一股脑的就把开水倒了进去。
“看来容公子还需要人照顾才行,这么好的茶就让你糟蹋了。”
容珩也不以为然,象征性的将茶壶摇了两下:“世子让我进宫,一定不是去看热闹的。”
他将混着茶叶沫子的茶水倒进碗里,双手端起轻轻的放在了谢然的面前。
“赵平的罪证已经被送到御前,只不过咱们那位小皇帝人单势孤的不敢动手,不如本世子替你把台子搭起来,让你唱出戏怎么样?”
***
通往锦绣园的宫道上,石灯座里的烛火次第亮起,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橘色光晕。
云煜有些心烦意乱,他刻意甩开了随行的太监,只想在这渐浓的夜色里寻一刻喘息。
自从看到那份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的证据时,他既高兴,又担心。
赵平的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了,这些证据就是以后定罪的根本。
可是,他在朝中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就算有这些,恐怕也无济于事,惹怒了他,自己恐怕也要遭殃。
就在他左思右想时,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是谁在哪里?”
云煜一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浅碧色宫装的少女站在亭子入口处,正歪着头看他。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手里的六角宫灯往他的方向照了过来。
“你……你又是谁?”云煜一时语塞,他早习惯屏息跪拜,这么突兀的搭话还是头一回。
少女见他愣了一下,又朝周围看了看:“这话该我问你才是,瞧你这身打扮不像宫里当值的,难道迷路了?”
迷路?他倒是想,生活在宫里这么多年,除了冷宫,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嗯,是,一时贪新鲜,所以走丢了,你呢?你也迷路了?”
少女往前走了两步,用灯往他脸上扫了一下,眼生的很。
“我?也不算吧,就是这些日子待得烦了,想四处逛逛。”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云煜借着灯光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温润,清透,稚嫩,美丽。
不矫揉造作,不艳丽逼人,比少女多出一份妩媚,比少妇少了一份妖艳。
“外间男子没见过宫里女子不是很正常吗?这么晚了,你还滞留宫中,那可是大罪。”
婉容看了看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算了,看你不像是坏人,我给你指条路吧。”
“指路?”云煜会意的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奏折揣进怀里:“那就有劳姑娘引路,他日必当答谢。”
“谢就不用了,这里是锦绣园,往南边经过一片松林,再王东拐就是明成殿,那边有侍卫,你让他们带你就行了。”
婉容站在廊桥上,往前面的一条幽静指去。
假山石后面的两道影子赶紧缩进阴影里。
“姑娘,怕不是被发现了吧?”
“你少废话,让你轻点,都怪你。”两个女子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
被叫姑娘的是曲静婷,她是京兆尹督卫曲项的女儿,长相标志勾人,尤其是双狐狸眼。
自打被赵平选中后,就特意召了官妓的调教嬷嬷亲自教导大半年,现如今无论是身材还是表情神态都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今天,她特意花了钱打点,才知道云煜在这里散心,又想办法支走了身边的人,在这安排一出巧遇的戏码。
没想到居然让别人抢了先。
“你叫什么名字?”云煜不仅没走,反而很自然的坐了下来,用手支着头问道。
婉容一愣,没想到一个外男竟然如此大胆,不仅坐下了,还大声的问宫里的女子名字。
她后退两步:“你这般无礼,亏我还一番好意给你指路。”
说完,她提着灯笼转身就走。
“等等!”云煜急忙出声,这个俏皮的小丫头,引起了他的兴致。
婉容不仅没停,反而朝着曲静婷的方向走来。
“站住,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看见越走越远的少女他赶紧紧走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
婉容见状赶紧甩手,“你这是做什么?皇宫内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云煜突然间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吓到了对方,赶紧赔不是。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
婉容不停的朝四边打量,看起来像是要找人帮忙。
云煜笑了一下,上前想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可婉容以为他又要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往后退的时候没看路。
一个趔趄摔在草丛里:“哎呀!”
云煜赶紧两步走上前,蹲下身去看她的脚,两个人的位置刚好就在假山前面,吓得曲静婷紧张的捂住嘴巴。
身后的丫鬟怕的都抖起来了,刚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踢飞一粒石子,刚好撞在假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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