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远,浮生阁最高处的露台上,谢然随风摇晃着,好像有些醉了。
他指间捻着一枚温润的深海明珠,俯瞰着京城夜景,唇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渐渐沉淀。
“来人。”
一道黑影闻声而至,躬身待命。
“去查查揽云阁近日采买了些什么,遇到了什么麻烦,经手人是谁,一处处记清楚。”
“再去库里,挑几样看得过眼的文房四宝,外加几株品相好的老参,明日一早,以我的名义,给揽云阁送去。”
“是。”
黑影应声,并无多问。
“另外,把我近日刚得的好东西夹带进去。”
他轻轻呵出一口气,白雾在微凉的夜风中迅速消散。
帮容珩?
不,他只想调教自己新得的玩具,顺便看看,这枚被云昭看中的棋子,到底能引出多少有趣的戏码。
***
翌日上午,阳光正好,却驱不散揽云阁门庭一贯的冷清。
容珩正倚在窗边,内心焦灼可却只能被困府中,像一只困兽囚在笼中。
门外传来巫伯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门外……镇北王世子府上的管事求见,还带着……不少礼盒。”
容珩十分意外,镇北王世子?
谢然?
那个昨日在城门口看戏的纨绔?
他们之间并无交集,此时上门,是善意还是陷阱?
无数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惕,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些许。
“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说是……听闻公子来自南疆,见识广博,特来请教一种名为雪胆的古砚。”
巫伯的语气里也满是困惑,这理由听着风雅,却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突兀。
容珩眼底的疑云更重。
请教古砚?
谢然那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会突然对一方南疆古砚产生如此大的兴趣,甚至郑重其事地登门送礼请教?
这简直荒谬。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请他们进来吧。”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脸上已恢复那层平静的面具。
容珩木然的看着对方把一个个精美的礼盒抬进来——
顶级的文房四宝,品相极佳的老参,价值不菲,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很像谢然的风格。
管事脸上堆着无可挑剔的笑。
“容公子安好,我家世子爷昨日回府,忆及曾在某本古籍中见过一款南疆独有的雪胆砚的记载,心下向往不已。”
“听闻公子来自南疆,见闻广博,故特备此薄礼。”
“一是钦佩公子孝心,二也是想向公子请教一二,不知公子可曾见过此物?”
“世子爷素来痴迷这些古怪物事,若公子能解惑,必定欣喜不已。”
语气恭敬友善,却莫名地让容珩觉得像在听一场排演好的戏。
容珩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的疑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
他扯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世子客气了,雪胆砚在下的确见过,此物稀罕,世子当真好见识,不如下次登门与世子细说,可好?”
管事笑容不变,佝偻的身子一直弯着,从容应下。
“是,那小人便回去禀报,静候公子佳音。”
送走谢府一行人,看着院子里那堆突兀又扎眼的厚礼。
容珩站在原地,阳光照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寒意。
谢然到底想干什么?
讽刺挖苦?
自己与他身份悬殊,羞辱他有什么意思?
示好?
更不可能,想起他昨夜的态度容珩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位深藏不露的世子向来不涉朝政,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公然送礼,到底起的是什么心思?
实在猜不透那便不猜了,他挥挥手,让巫伯将东西收起来。
“放好,一样都不要动。”
这一整天,容珩都有些心神不宁。
谢然的突然示好像一根刺,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直至深夜万籁俱寂,烛火摇曳。
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书房内,无声无息。
容珩有所察觉,立刻抽出防身匕首。
“谁?”
来了大晟这么久,敢夜闯他质子府的,眼前还是第一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的身份处境确实也没什么必要闯。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
“容公子,不必惊慌,替我家主人传几句话。”
容珩依然十分警惕,这个时候难道是南疆派来刺杀他的?
那人语速不快,“南疆王之疾,非天灾,乃人祸,是三王子侧妃母族,所用乃牵机之毒,缓发,状似风邪入侵,宫中太医令已被买通。”
容珩的心剧烈跳动,来人说的若为真,那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可能让老三这般忍耐不住,究竟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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