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掀开车帘,刚探出身,脚步便是一顿。
公主府门明亮的灯笼下,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等在那里,不是云萝又是谁?
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写满了“我可等到你了”的雀跃。
“皇姐!”
云萝提着裙摆小跑上前,亲昵地挽住云昭的胳膊。
“你可算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云昭无奈地由她挽着,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么晚不在府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姑祖母若是知道你又偷跑出来,回头又该念叨我带你胡闹了。”
云萝吐了吐舌头,“哎呀,我是担心你嘛,听说西城门那边晚上不太平,我特意来迎迎你!”
她眼珠一转,立刻扯起大旗。
“是祖母允我出来的,府里新来了江南的绣娘,让我来问问,过两日要不要一起去瞧瞧花样儿?”
这一听就是胡诌。
云昭岂会不知她的心思,轻哼一声:
“信你才怪,上次带你去看花灯,差点出事,你快些回去,掉根头发,姑祖母能提着她那龙头杖从城东追我到城西。”
“姐~”
云萝摇晃着她的手臂,拖长了调子。
“我都闷坏了……你就带我出去玩玩嘛……”
她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浮生阁又有新花样了,我们……”
云昭赶紧推开她,“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思春了?日思夜想的想男人?”
“姐!”
云萝跺脚,脸颊飞红,又羞又急。
“你胡说些什么!上次就那么一会儿,我还没待够呢!”
见云昭黑脸,她狡黠一笑,凑过来: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祖母,你带我去浮生阁看男人,你看她掐不掐死你!”
云昭,“……”
***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云萝就迫不及待的催着出门。
这次没坐车,扯着云昭的衣袖在街上闲逛。
从糖人泥偶到胭脂水粉铺子,无论是哪,看见门就进,云昭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正当她玩在兴头上时,被人拦下,是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那人行礼:
“两位,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特命小人前来相请,请姑娘移步一叙。”
云萝好奇追问,“姐,是谁呀?”
云昭好像早就预料到,并无惊讶,只说了句“带路。”
眼前的正是那日谢然下车时走的入口,穿过寂静回廊,地势渐高。
当云昭牵着云萝的手,踏上那双阙楼时,即便是见惯了宫廷富贵的姐妹,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晚风拂面,吹散初夏的微燥。
眼前两座露台如同悬于尘世之上的仙阙,下方中庭乐声悠扬传来,却更衬得此处静谧神秘。
对面露台上,谢然一身云水蓝的广袖锦袍。
那蓝色极妙,是将湖蓝混着天青,并织入银线,在灯火映照下,便如暗夜天河流动,波光潋滟,华贵得不显山露水。
却寸寸都透着价值连城四字。
一头鸦羽般的墨发用一枚通透的羊脂白玉蟠龙簪松松挽就,几缕发丝垂落鬓角,更添几分随性风流。
那张脸更是极具攻击性的俊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尾微微上挑。
最妙的是那正经中带着不羁,风流中又带着规矩。
此时那个勾人的男人正凭栏而立,悠闲的俯视一切,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霸气。
他见云昭上来,眉峰微挑,举杯遥敬,唇角噙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连接两座露台的那道银索桥旁,不知何时竟悬空垂下了一架秋千座椅。
铺着软垫,装饰着新鲜的花蔓,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这位小客人想必就是上次那位?”
谢然的目光在云萝身上轻轻一扫,笑意加深,却并无冒犯之意,微微朝她点了点头。
云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往云昭身后躲了躲。
“姐,是上次那个男人?怎么比上次还好看了?”
云昭点点她的脑门,“你呀,技拙而好嬉。”
她转头看向那个危险的男人:“想到世子神通广大,没想到还会算卦。”
谢然轻笑,执起银壶为她斟酒。
“非也。我这人向来喜欢有备无患,好比台下观众未必会登台,但角儿……总得把戏台搭好,不是吗?”
他抬手,指向那架秋千,“况且,今日这戏台,或许更适合……童趣一场?”
云萝一双眼睛四处乱转,俊男美景,清音流水,美轮美奂,这么好的地方能待一辈子该有多好啊!
可她并不知道,这里一个晚上要花费的银两在五百两。
云昭没有接话,走到露台边。
从这个高度望去,京城万家灯火如同铺开的璀璨星河,而浮生阁内的歌舞升平,更像是星河中最耀眼的一片星云。
夜风卷起她鬓边的发丝,也送来了楼下悠扬的箫声。
她忽然觉得,谢然此人,就像这浮生阁,看似置身于最喧嚣的红尘之中,却又巧妙地游离于一切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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