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后,空气里泛起凉意,就连脚下的泥土都泛着清香。
昭明钱庄后头那间最僻静的屋子里,四角都搁着大冰盆,丝丝凉气儿往外冒。
云昭正趴在盆上纳凉,懒洋洋的开口。
“南城淹了,地皮呢?收了没?”
“回殿下,差不多了,按您的意思。”
“水头刚冲进南城那会儿,咱的人就混进去跟那些饿得眼发绿的灾民商量,咱给给口粮,唤他地契。”
站在下头回话的是个穿着深蓝绸衫的男人,约么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被晒的发亮,一脸的精明。
他是苏航,云昭打小一块儿喝奶长大的乳兄,也是昭明钱庄的管家,云昭的钱袋子。
所谓无商不奸,他苏航是奸中奸,趁火打劫只是基本操作,不然怎么替公主撑起这杆大旗?
云昭站起身,拎起蒲扇用力扇。
“干得不错,那些人地淹了也守不住,换俩活命钱,本宫也算积了阴德。”
她扯起落单的长发绕到耳后。
“钱呢?本钱够不够盘活?”
苏航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将冰盆里的凉气往云昭身旁扇。
“那些地契房契,收得便宜,京城地界儿好卖的很。”
“等水一退重新修建一番就可以再卖出去,这笔买卖稳赚不亏。”
“卖出去?饭都吃不上还买的起?”
“买不起没关系,咱们钱庄有的是银子,九出十三归,咱们借钱给他们买,按月还息钱。”
“嗯,听起来还不错。”
云昭满意,非常满意,前世娘家的钱财就是这么滚起来的。
“水退了,朝廷肯定得收拾烂摊子,重建南城。”
他围着云昭转圈,眼珠子也叽里咕噜的转着。
“咱手里捏着地契,就是最大的地头蛇,到时候,要么高价卖给那些想抢着重建铺子的富户,要么……”
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
“再不然,找工部的人打点一下。”
“咱自个儿盖起一片片的鸽子笼,租给那些想回来的灾民住,细水长流收租子,也是稳稳当当的进项。”
苏航掰着手指算账。
秦澜朝苏航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的将一杯酸梅汤端到云昭面前。
“殿下,天热,解解暑。”
云昭心情很好,揽上秦澜的手臂,把酸梅汤送到她唇前:
“乖,张嘴。”
秦澜很听话,一口喝光,云昭细心的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汁
一旁算账的人突然侧过头,眼睛在秦澜唇边一扫而过,眼神里满是情意。
云昭给自己倒了一杯,另一杯递给苏航。
“来,试试,秦澜亲手做的。”
“殿下,京城的买卖这么多,为何您偏偏只做钱庄生意?”
秦澜替她续杯,又贴心的擦去她额角的汗。
云昭眨眨眼,看向苏航,“苏兄,问你呢。”
苏航赶紧上前两步,嘴还没张就被秦澜打断。
“殿下,时辰不早了,容公子还在揽云阁等您。”
苏航尴尬的摸了摸头,秦澜是他一直都喜欢的姑娘,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她。
总是静静的守在云昭身旁,嘴严,心细,忠诚是她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吸引他的特质。
可秦澜坚硬的就像一尊泥菩萨,从里到外都是硬的,能让她上心的,除了云昭,也只有云昭。
“总管,外头有位……公子找您。”
铺子里的伙计低声来报,思忖了半天才说出公子俩字。
苏航连忙朝云昭作了个揖,“殿下,那我先告退了。”
云昭看着苏航的背影,她这个乳兄体态微胖,眼神里都是精明算计,可脸上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人样子嘛不好也不赖,总是让人看不透。
“秦澜,苏兄人不错,知根知底,我知道他有心于你,若你有意,本宫不会……”
“殿下,属下的职责是寸步不离护卫您的安全,其他不做多想,您大可不必替我操心。”
秦澜拒绝的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云昭放下酸梅汁,郑重的看向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姑娘说道:
”我公主府几百号人,还顶不上你一个吗?你呀,也该多替自己着想。”
秦澜和死去的碧荷一样,从小就跟在她身边。
是她无意中救下的,云昭打架斗殴的时候她在学武,抓蛇掏鸟的时候她在练功,仗势欺人的时候她在打拳。
这些都是荣安大长公主交代的,她说过云昭身边不留废物。
自那时起,她就把自己活成了云昭的影子,替她抗灾,为她挡祸。
云昭虽坏,但为数不多的善却留给了她。
“殿下,您养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您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和属下怎么比?”
秦澜的话里泛起阵阵酸意。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按祖制公主府里府兵二百三十六人,校尉六十三人,只不过,都是些饭桶而已。
云昭扯开嘴角,挽上她的手:
“那你……打得过萧桓吗?”
秦澜立刻撇嘴。
“公主,那活阎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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