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响未散,地面便从微颤转为狂震。
不是地震!是十万铁骑踏碎河山的战鼓,正从河西方向滚滚压来 ,突厥借道南下,刀锋距长安仅剩三百里。
驿马撞死在朱雀门下的消息,像野火燎过干草。
几个主和派老臣唾沫横飞,争相献计:“割河西三州!”“送公主和亲!”“此时当忍!”
仿佛三百里山河不是血肉,而是账本上可以勾销的数字。
“忍?”
一声嗤笑从殿外飘来。
众人回头,只见慕晚晴不知何时已立在殿门高阶上。
暗红长裙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左眼金芒未褪,右眼银冷如刃。
她一步步走进殿中,靴跟叩地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心头发慌。
“谁签割地条约,”她声音不高,却字字钉进每个人耳朵里,“我便把谁炼成‘人油烛’,插在城门上,给突厥人照亮夜路,好让他们看清,大唐的骨头是怎么烧的。”
满殿寂静她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要跪的继续跪 ,要战的,随我上城门。”
朱雀门城楼,风声肃杀。
慕晚晴俯瞰着慌乱的长安城。
西市收摊的梆子声停了,平康坊的琵琶断了弦,孩童的哭闹被大人捂进怀里。
恐惧在蔓延。
但恐惧之下,还有别的东西,炊烟还在升起,面摊的炉火未熄,母亲攥紧了菜刀,老汉摸出了柴斧。
他们不懂朝堂博弈,却知道突厥马刀落下时,锅里最后一块肉,怀中待嫁的女儿,都将化为齑粉。
慕晚晴抬起左手,一捧淡粉色香粉随风扬起“同心香引”。
“长安百万户”她声音平静,像在唤邻家借盐“借个火。”
没有激昂陈词,没有悲壮鼓动。
但下一秒,千家万户的灶台 ,酒肆的炉膛、青楼的暖炉甚至坟前未熄的纸钱余烬,无数缕烟火气骤然抬头!
它们挣脱烟囱,汇成溪流聚成江河,咆哮着涌向朱雀门上空!
葱花味、炭火气、脂粉香、汗味、饭焦味……庞杂混乱的人气。在慕晚晴头顶翻腾凝结,化作一条鳞甲分明的金色巨龙,对着西边天际发出无声的咆哮。
龙身盘绕成墙,横亘天地之间。
此时,马蹄声如雷逼近。
李修玄一身明光铠,勒马于城门下。他抬头,正撞上慕晚晴那双异色眸子。
没有缠绵告别 ,他解下腰间那枚羊脂玉佩皇子信物,亦是他半副身家扬手一抛。
玉佩划过弧线,精准落进慕晚晴掌心,尚带体温。
“若本王回不来,”李修玄咧嘴,虎牙尖利,“用你的香律,给大唐挑个新皇帝。别挑太聪明的,”他眨了下眼,“省得跟你顶嘴。”
慕晚晴收拢五指,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她没答话,只从袖中抽出一缕银白香丝,以神格碎片凝炼,细过发丝韧过精钢。
飞身而下,红裙绽如血燕。
她落在他马背上,在万千将士注视下,拽过他手腕,将香丝死死缠了三圈。
“少立这种旗 ”她贴在他耳畔,字字咬得凶狠,“这丝连着我的命。你敢退半步,我就烧尽神格,拉十万突厥人给你陪葬。”
她抬眼,异色瞳孔里燃着疯意:“我说到做到。”
李修玄怔了一瞬,眼底骤然迸出近乎灼亮的光。他反扣住她后脑,在那冷冽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这买卖,”他舔去唇角血渍,笑得张扬“成交”。
战马长嘶,赤色洪流冲破城门,卷向西边漫天黄沙。
城楼之上,慕晚晴盘膝而坐。
阴阳双印香炉悬浮身前,疯狂旋转。左眼观因果线纷乱如麻,右眼映出血气冲天的战场。
金色烟墙横亘于突厥铁骑之前。
那不是实体,却比任何城墙更令人绝望,它如活物般呼吸,柔软时吞没刀锋,坚硬时撞碎铁甲。
首批冲锋的突厥骑兵,连人带马撞上无形壁垒,筋骨尽断!
“妖术!唐国妖女!”恐慌在敌军中炸开。
就在此时,突厥左翼帅旗毫无征兆地倒下。
砍旗的是个魁梧突厥汉子,而他身后戎装弯刀,英气逼人的突厥公主阿依努尔,正高举一面汉字布条:
“苏先生救族之恩,今日以血还!”
临阵倒戈,一刀捅进自家腰眼!
李修玄眼底蓝光骤闪,慕晚晴分给他的那缕神性,让他窥见未来三秒。
左翼三百步,伏兵正在合围。
“全军听令”他长枪直指,“冲左翼!”
赤骑如尖刀偏转,直插伏兵尚未成型的咽喉。
战场瞬息万变。
一支冷箭却从绝对死角袭来,箭杆刻满萨满诅咒符文,它避开所有因果线,悄无声息地没入李修玄右胸!
“噗!”
血花四溅同一刹那,城楼上的慕晚晴胸口如遭重击,剧痛撕裂神魂!缠在她腕间的银白香丝骤然绷紧,渗出鲜血。
她低头看去,丝线正传来他生命力流失的触感。
“找 ,死”
慕晚晴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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